35、第 35 章(2 / 2)

梅干菜锅盔好做,已经在锅里烧着,现在在做汤。

酸菜自有一股特有的酸香,就适合和肉做汤。

“再勾一层薄芡,热乎乎的喝一碗,定然极舒服。”李春容笑呵呵道。

赵云惜闻言也有些期待。

灶房内云雾缭绕,都是水蒸气,暖融融的,特别舒服。

几人索性也不出去了,直接支着小桌子,就在厨房吃了。

“娘做饭越来越好吃了,真香!”

赵云惜连喝了两碗,喝得肚子圆圆,这才笑吟吟地夸赞。

小白圭很捧场地点头,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,奶乎乎道:“是呀,好香!"

他还拍拍小猫患的头:“快说,很香。”

“喵~”

小猫咪嘴巴张成响尾蛇来抗议。

“奶,小白猫说它也觉得香。”小白圭若无其事道。

赵云惜噗嗤一声笑出来,帮着把碗筷收拾了。

晌午时,风雪停了。

赵云惜犹豫片刻,还是决定带着白圭去林宅读书。

果然,他们到时,大家还在背书,并没有因为下雪就停下。室内摆着炭盆,弄得暖融融的。

赵云惜开了,林子坳看了一眼,示意他们进来坐下。

赵云惜连忙回到座位。

上午太冷,也没讲什么,就让复习早先学的,顺便等他们的进度。

幸好两人基础扎实。

“上课时间也调整一下,冬日太冷,天亮的晚,晚一个时辰再来。”

赵云惜闻言松了口气,按着以往的时辰来,确实天才蒙蒙亮,而且大多有雾,走着怪吓人。

今天的课紧凑许多,下午的课也放了一节文化课。

小白圭不疾不徐地跟着进程,他特别厉害,什么都会,能掌控地特别好。

赵云惜都表示佩服,努力跟上他的进度。

这就苦了林子垣和林妙妙。

他俩年岁小,在后面吭吭哧哧地追,简直都要累哭了。

“云姐姐,你为什么一扫就会啊?我得读十来遍还能背下,还会结巴,但你不会。”林妙妙哭丧着脸。

赵云惜腼腆一笑:“你知道的,我没事就爱看点小书。”

林妙妙不懂,并表示大为震撼。

“怎么会爱看书呢………………多无聊啊。”她不解。

两人短暂地聊了片刻,就各自练大字去了。

因为他们从窗子看到了林修然那小老头的剪影。

多可怕。

赵云惜心里都一个机灵,在现代时,要面对班主任从窗户的死亡凝视,穿越了还要面对夫子的死亡凝视。

真是可怕。

她挺直脊背,认真地读书。

谁知

“云娘,出来。”林修然的声音响起。

赵云惜茫然抬眸。

她起身,向外走去。

两人来到书房正厅,刚一坐定,就见林修然轻抚着面前的一堆书册,眼神深邃中带着缅怀,半晌都没有出声。

“这些书,你带回去,若有一日,朝廷中出现我姚江学派,心学兴盛之时,你再拿出来。”

心学。

赵云惜觉得手里的书沉甸甸的。

她记得,心学应该极为兴盛才是,又怎么会沦落到藏书这一步。

“去吧,这不是违禁书,收着没事,只是在心学兴盛之前,不要告诉别人你知道。”

“谁也不能说。”

赵云惜背起书箱,放回竹院,满腹心事重重,她觉得林修然有些不对劲,但他不说,她就猜不出。

对明朝历史是懂一些,但具体细节,她不是历史专业,属实不太了解。

因此只能干着急。

“夫子,有什么事,你尽管说?”她问。

林修然望着门外的积血,笑了笑:“拔雪寻春,烧灯续昼,天总归会亮,无事,去吧。”

他眉眼间,带着冰雪淬火的冷硬。

赵云惜欲言又止,还是走了。

回家时,甚至让马车送她回去。马车里,还堆着许多好炭。

两人都快没地方坐了。

赵云惜心里暖暖的,她想,也许是她想岔了,可能夫子就是想给他们炭。

等回家后,她直接背着书箱回书房,妥善安置了,再去卸。

送走车夫后,和白圭迫不及待地打开书箱看书。

她一直以为这个时代,书是珍贵的,这个想法没有错,但是更珍贵的是书上的注释。

那些注释才是千金不换。

而她手里的书,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注释,有的甚至另外夹了一张纸,用蝇头小楷细细地写着注释。

她爱不释手。

捧着书一本又一本地看,极为喜欢。

先是囫囵吞枣地看一遍,有空在慢慢看,睡觉时,做梦,梦里都是书。

白圭看书的样子,让她想起来了,那日捉了一桶鱼,小猫咪趴在桶里满脸震惊两眼发光miamiamia舔鱼的样子。

“好可爱。”

她忍不住道。

小白圭疑惑地望着她,乌溜溜地眸中映着她的身影,甚至来不及等她回答,又低头去看书。

因为冬日恶劣天气,时常下雪,她们两个有时被困在家里不能出去,就靠这些精神食粮度日了。

只看得两眼发晕。

“娘子?”低沉的男音响起。

赵云惜茫然抬眸:“相公?”她记得张文明说他不好回家来。

“县学放假了。”他说。

主要是想她了。

赵云惜慢吞吞地哦了一声,把书珍重地放回书箱,这才笑吟吟道:“回来几天?”

“年后再去。”张文明道。

赵云惜茫然地看着他,现在才十月,年后再去,那就是要在家近三个月。

都快高考了,还在家玩,成何体统。

“雪大,把寝舍压塌了。”他也有些无奈,冬日又不好动工,只得等年后再说。

赵云惜连忙问:“相公你没事吧。”

“是在上课时塌的,没事。”张文明连忙道。

他回来后,反而任务更重了些,颇有些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在。

“我有一些文章,想让林夫子帮我看看,你能不能帮我问一句。”张文明搓着手,有些不好意思。

但他没办法,闭门造车总归要不得。

赵云惜歪头:“我试试,不一定成。”

她看着手中的文章,现在练字久了,有一定的鉴赏能力,才能看出来,他的字虽然乍一看好看,但比划凝滞刚直,不够美感。

文采也不错,却能看出生涩,没有那么浑然天成。

“你......”她迟疑片刻,认真打量着张文明。

她觉得他应该去游学。

“你......多看书吧。”她说。

张文明心头一沉,他脸上有些挂不住,却还是认真问:“我是真心想认真读书,你若看出来问题,能告诉我为什么吗?”

赵云惜挠了挠脸颊,低声道:“我还没学,说不出具体,但我能看懂好坏,你这个做的,太过于局限于书本了,你应该着眼整个荆州府,着眼整个朝廷,从大局观入手,就算是眼前的一草一木,也自有情分在,为民请命,而不是说一些漂亮的场

面话。

他的文章,像他这个人,花团锦簇,一片繁华,漂亮的不像话。细细看来,却品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。

张文明脸色一白,他垂眸,有些难堪,却还是低声道:“请娘子教我。”

赵云惜满脸无辜,她真不会。

“白圭,来教教你爹。”她喊。

张文明面皮子一抽,真是倒反天罡,三岁半的伢儿教他爹读书,奇怪奇怪真奇怪。

然而??

白圭虽然不懂政局,但他懂文章,小手一指,张文明跟着他说得改,别的不说,文章脉络清晰明了不少。

“我儿这样厉害?”张文明震惊。

他可是秀才!

小白圭拍拍他的肩膀:“还得沉淀沉淀啊爹。”

张文明捏捏他小脸:“哼,等着你参考上举人,带你和你娘吃香的喝辣的吧!”

赵云惜哈哈大笑。

睡着的小猫咪被惊醒,警惕地环顾周围,又趴下睡觉。福米耳朵微动,把小猫咪往怀里一圈,接着睡。

张文明看得艳羡不已:“小猫小狗都享福。”书房里暖融融的,整个人都是舒展的。

他回卧室一趟,再出来时,眼睛都亮了,兴奋道:“这是给我的?”

一条米色的围巾放在他平日睡觉的地方,织得不大规整,他猜测是云娘织的。

赵云惜看了一眼,笑:“先前你不是要么?给你织了一条,边上还有一条是绣娘织的。”

张文明兴冲冲道:“我就看这条合眼缘。”

小白圭挺着胸膛,努力让他看见自己脖颈上的围巾。

“娘亲给我织了三条哦,担心我换不过来。”他显摆。

张文明不听,他有一天都是老天开恩,他可太懂了。

跟儿子比,他比不了。

“谢谢娘子,娘子辛苦了。”张文明眉飞色舞。

赵云惜看着他高兴的样子,也跟着笑了笑,温柔道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
隔日。

赵云惜带着他重新写的一沓作品去找林修然,让他帮忙看看。

“伤眼睛。”林修然皱眉。“你相公考不上举人,别折腾了,差得太远了。”

赵云惜扶额。

“他这文采漂浮,言之无物,先沉淀下来,多看书吧。”林修然吐槽:“还没白圭写得好。”

把张文明的文章又原样带回去,面对他期待的狗狗眼,和白圭如出一辙,她心软了。

“夫子说你的文章还不错,有很大的进步空间,就是现在年轻,需要再沉下心来多读书,年岁长些就好了。”她温声安抚。

张文明喜不自胜:“好!我定然努力读书,不辜负娘子期望。”

他又奋斗去了。

赵云惜便和白圭挨着坐,两人写作业。

窗外是冰天雪海,房檐下还有冰溜子,尖尖的,看着就冷。

“娘,想吃烤橘子。”

“成。”

赵云惜就去找小炉子,支起来煮茶,再在边上烤着板栗、橘子、柑子。

“甘蔗吃吗?”她想着烤几根。

“吃!”小白圭兴致勃勃点头。

两人把甘蔗头剁下来,合着红枣、枸杞煮水喝,把甘蔗段放在炉上烤热了吃。

张文明闻见甜香味回身,才发现娘俩部地跟小仓鼠一样忙。

他也凑过来,烤着火,吃着板栗、橘子,再等着甘蔗水煮好。

“会好喝吗?"

“好喝。”

小白圭倾情推荐。

“奶、甜甜,来喝甘蔗水!”他喊。

李春容和甜甜从厨房探头,笑着道:“先晾着!我在包饺子,等会儿吃饺子。”

正说着,张镇顶着风雪回来。

他帽子上全是雪,围巾上也堆了一层雪冰。

李春容心疼地不行:“怎么不打伞?”

张镇乐呵呵道:“懒得打,也没多冷,走起来身上还冒汗。”

他取掉帽子,给她看冒烟的头顶。

“去,脏兮兮的。”李春容白了他一眼。

正说着,院子外有人敲门:“老镇?”

“大哥?进来吧!门没锁!”张镇连忙回。

张?推开房门进来,直接进了暖融融的厨房,他感受到里面的热气,羡慕地不行:“要不是我那房子刚盖的,我真想再比着你们的盖一回,真舒服啊。”

张镇笑了笑,揉了揉冻的脸,笑着问:“啥事啊?”

“就是分成的事,冬天来了,香露、竹纸卖的不如从前,但总体还成,这个月合起来有八十两!这三两银子是盘火炕的分成,这个钱少,让云娘别介意,实在是梓人收不起价钱,都是穷苦百姓,为了过冬把过年的钱拿出来买砖头砌火炕,收不上

价,提

成也低……………

只能说聊胜于无了。

赵云惜看着细碎的小银子,笑了笑,温和道:“这么冷的天,确实不容易,收不起价?看来沈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。”

若是心黑些,管你有钱没钱,只管给有钱人家做就是,自然能收上价。

她看着银钱,唇角翘了翘,用荷包装了,这才笑吟吟道:“今天晚上包饺子呢,大伯留着用一碗。”

张?摆手推?:“你大娘做好饭了,就等我回去呢,你老奶近来闹得厉害,说是晚上小鬼老她腿,让她腿疼呢。”

她年纪大了,天冷了,就容易腿疼。

"找大夫来瞧瞧。”赵云惜有些担忧。

张?害了一声,无奈道:“她不肯,非说我们请大夫是要药死她。”

赵云惜:……………

还有这样的?果然老小孩。

张镇也有些担忧,低声道:“娘睡了没?我等会儿去看看。”

“睡了!你明日再去。”张说完就走了。

灶上还炖着萝卜羊肉,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一般浓香在鼻腔萦绕。

“咕嘟?”白圭咽了咽口水。

发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大,他害羞地埋进娘亲怀抱。

赵云惜哈哈一笑,索性给他和甜甜盛了一碗,让他俩先喝着,等会儿饺子煮好再一起吃。

几人在灶房里,云雾缭绕如同仙境,守着灶台等饭好。

"近来朝廷不太平。”张镇咂摸着,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
江陵离京城十万八千里,大家对朝政都两眼一抹黑,闻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
只有面前的一碗汤热腾腾地冒着香气,在寒冷的冬夜最能抚慰人心。

张镇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匣子,笑吟吟道:“这是一把金叶子,王妃赏的,云娘你拿去打个首饰。”

因着建房子用的几乎都是赵云惜的钱,所以他一直在惦念着,怎么表现好些拿赏钱,蹲了这么久,总算找到机会了。

赵云惜看着精致的金叶子有些意外,笑着道:“爹,你拿着,你和娘手里也得有钱,还是咱都客气客气,我手里的给你们,你们的给我?”

张镇挠了挠头,有些不知道该说啥。

“听云娘的!她心里有数!”李春容知道儿媳不是那种刻薄老人的性子,连忙道:“你要是缺钱了,做生意要钱了,尽管跟我们说,到时候你再拿去。”

赵云惜笑着点头:“快吃饺子,一会儿凉了。”

吃一碗饺子,喝一碗羊肉汤,整个人都舒坦起来。

“晚上的饺子,没敢放太多肉馅儿,以素为主,下回晌午多放点肉。”李春容解释。

谁做饭谁做主,大家都没意见。

小白圭骑在张文明脖子上,死活不肯被李春容摘下来。

“要跟爹娘睡!”每次都把他抱走。

赵云惜就哄他:“好,你仔细摔了。”

三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厨房,回二进院了。

院里铺了一道鹅卵石小路,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,在雪色下,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。

“这雪得下到什么时候?”

“来年开春。”

赵云惜裹着厚厚的披风,怪不得明朝的衣裳一看就像冬装,实在是冷啊。

“娘,抱抱,高处不胜寒呐。”坐他爹头上,冷风一吹摇摇晃晃真得很冷。

赵云惜哈哈一笑,连忙把他摘下来,忍俊不禁,把他裹在披风里面,也基本回房间了。

火炕在天擦黑的时候就点起来,吃完饭,要睡觉的时候,被窝就暖融融的很舒服。

她先把银子都放到陶罐里,再藏起来。农家小屋一览无余,她还能找到地方藏银子,也是难得。

“哎,咋藏都不放心。”那是她的心肝。

她现在还有四百两银子,就是银楼掌柜这两日也该来送银子了,怎么还没来。

时下寻常农家的一年花销嚼用在十二两银子左右,她手里的银子够她和白圭生活几十年。

满足了,满足了。

“金满仓银满仓~”她默默念叨。

不敢想床上铺满金银,她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。

想想都爽。

她又想她的三十万存款了,辛辛苦苦攒的还没花,她人没了,可恶啊。

小白圭掀开被褥:“娘,别数钱了,快来睡觉。”他拍拍空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