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文明薄唇紧抿,看着跳动的烛火,心里就噗噗地冒火。他直挺挺地躺在床沿上,小心顺地把上//床的位置都给挡住。
赵云惜忙了一天,有些困了,懒洋洋地打着哈欠,见他使坏,长腿一迈就进了自己被窝。
闭上眼睛就睡着了。
张文明瞪着眼睛看窗外的黑影,没等他想好措辞,就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。
一时间,也冷了心肠。
隔日。
赵云惜带着点心,又拿了六瓶茉莉花露,这才带着张文明和小白圭回娘家去了。
远远就能看到刘氏正在磨刀,而赵云升在剔骨。
“娘!二哥!”
随着她的喊声,两人望过来,一见是他们赶着骡车过来,连忙迎上前。
“龟龟长高了!也胖了!你多来割点肉,现在天热了放不住,总要隔三差五来一回。”
刘氏抱起白圭?了,乐呵呵地夸。
赵云惜挨着张文明,亲亲热热地戳戳小白圭的脸蛋,笑吟吟道:“你女婿也是这么说的,叫我们娘俩吃好点,他在县学有吃有喝不着急。”
刘氏连忙喊,让赵云升留个大肚子,中午她了吃,给龟龟好生补补。
“去跟你表哥玩。”她笑着道。
把孩子走了,赵用户出来跟张文明一起进堂屋喝茶,而赵云惜陪着刘氏在外头卖猪肉。
“娘,你闻闻这个。”她揭开小瓷瓶的盖子,给她里面的茉莉花香味。
“这是花露,还有瓶栀子花香味的。”
刘氏听她说,便好奇地凑过来闻,果然很香,却还是有些莫名:“有啥用啊?”
赵云惜仔细跟她说了,她便惊叹不已:“这么多用处,你还不如让货郎帮你卖给贵人,肯定好卖。”
她顿时扶额,她娘也是个财迷。有什么好东西第一反应是卖了换钱,而不是自己用。
赵云惜放她荷包里,笑着道:“跟文明大伯约好了,把方子给他做,分我五钱的利,我觉得极好。”
“我先前送来的面脂,你们用着咋样?其实赵家人整天接触油脂,吃得又好,当真细皮嫩肉,但用起来香香的,肌肤也不容易出问题,区别还是很大,
“好用。”刘氏一边砍着简骨,一边随口回。
赵云惜想了想,认真道:“我先前给了蜡烛、竹纸的方子给婆家大伯,就想着把做面脂的方子给你们,你看要不要开个做面脂的作坊,就像你说的,不拘是自己卖,还是让货郎帮着卖,都能挣钱。”
家里是杀猪的,这上好的猪油定然不缺,最大的原材料有了,那些草药、香料也能买,是个好做的生意。
刘氏不肯,她皱着眉头道:“你有这法子,自己做来卖,不都能换钱?娘就算赚钱了,你兄弟们都成家了,要是把钱分给你,又要闹是非出来,还不如你自己做这个生意赚钱。”
赵云惜心中感动,不等她整理好措辞,就被刘氏握住了手,低声道:“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,但娘也要为你着想。”
听她这么说,赵云惜心里就安宁了,笑吟吟道:“我还会做羊毛袜子、羊毛衫,这些也能买钱,还能放心让村里帮忙做活,这面脂要干净,要保密,还真是自家人才好办。”
羊毛制品可以外包,她随时能放下,而面脂要盯着火候、材料、卫生,她一个人分身乏术。
还得是大家族,人多才好办。
而且穿越过来时,她的第一桶金就是亲娘捧给她的,投桃报李,她给的心甘情愿。
见刘氏还要推?,她便捂着耳朵不肯听,对方不说了,她就笑眯眯道:“今天尝尝我酿的黄酒。”
“你还会酿酒?”刘氏惊讶。
赵云惜:?
很难吗?不提天工开物,前世的小视频软件,类似的科普视频你就算不爱看,也铺天盖地耳濡目染。
“大家的方子都捂得比命还严实,就跟你爹杀猪一样,就算有人不错眼的盯着,也杀不好。”
“你咋会这么多?读书这样有用?那叫你几个侄女也去读书。”
东寺边上就有私塾,离他们特别近,只收八岁到十八岁的启蒙少年。
“家里有余钱就送去读书吧。”赵云惜随口道。
眼瞅着晌午了,零星有几个来买肉的村民,刘氏想和闺女说体己话,也没心思守摊子了,让小树守着,带着闺女回院里了。
赵云惜一回院子,就见张文明和赵用户相对而坐,边上吊着炉子在煮茶。
“他们说今年南方打仗,估摸着糖要涨价。”刘氏絮絮叨叨道:“点心都贵了。”
赵云惜对古代历史细节并不明了。她知道土木堡之变,知道叫门天子,知道经血炼丹皇帝,知道二三十年不上朝皇帝,但具体细节还真没细细了解过。
但现在交通不便,如果百姓都知道打仗,那说明打仗很多年了,或者已经快打完了。
“多买点备着。”赵云惜随口回。
她看向赵屠户,甜甜地喊了一声爹,这才坐在两人中间,捧着茶盏喝了一口,思考片刻,才认真道:“爹,我想在张家台附近买几亩良田,你可有人脉?帮我介绍介绍。”
她有钱了,第一反应也是买地,她抗拒不了这种诱惑,就知道为什么王朝中后期土地兼并那么严重。
有钱了,有权了,这些转瞬即逝,但土地永恒。
赵用户看了一眼斯文的女婿,犹豫道:“要水田?”
“嗯!”
“最近是听老张头说想卖几亩地,他家小孙子不成器,送去江陵读书,不好好干,就爱吃喝嫖赌,多少钱给他都不够败坏的。”
啊~”
赵云惜了一眼张文明,他倒是认真读书,没整那些幺蛾子。
正说着,小白主手里举着小风车,脸上挂着灿烂的笑,噔噔噔地跑过来,兴奋道:“嘎嘎家的嘎嘎腿瘸了,会用翅膀支着走路,太好笑了哈哈哈哈……”
说着就拉她一起去看。
赵云惜寻思能有多好笑,小孩就是见什么都兴奋,但是看见那一眼,还是绷不住跟着笑了。
“不是,它怎么这样走路啊?哈哈哈哈……………”
它还知道伸出一只翅膀支着。
身后还跟着学它走路的大黄狗。
小白圭盯着看,没忍住哈哈笑,结果大恼羞成怒,扑腾着翅膀过来啄他,把他吓得花容失色。
手比脑子快,一把抓住那粗实的长脖子。
“娘!娘!”
赵云惜连忙上前踢开大鹅
随着小白圭惊叫声响起,刘氏、赵屠户、张文明连忙冲了进来。
“咋了咋了?”赵屠户气势如问。
小白圭和赵云惜看着一动不动的大热,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。
“它啄我,我攥它脖子,然后它就不动了。”
“我还踢了它一脚。”
娘俩都没收力。
赵屠户上前一看,乐了:“你俩这力气,像我。”
大鹅被折腾晕了。
他连忙叫人拿刀来,趁着着,赶紧放血,要不然吃着腥,不好吃。
“嘎公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小白圭双眸湿漉漉的,有些愧疚地低头,手里攥着的风车都跟着垂下去。
“这算啥,今天中午本来就要吃它。”刘氏连忙哄。
几人说若话,大鹅很快就放血、拔毛,收拾的干干净净。
“鹅鹅鹅,曲项向天歌,拔毛?沸水,红烧濡铁锅”
赵云惜笑眯眯地念。
小白圭瞬间瞪圆眼睛,他默背一遍,满脸纠结地看着他娘:“娘,不是红……………
“是红掌。”她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两人闹着,明显轻松许多,张文明默默地看着,又被赵屠户拉着去喝茶。
“大嫂、二嫂。”赵云惜笑着打招呼。
大哥家的孩子又跟小白圭咕咕地背书,她听着,就觉得他很勤恳踏实,就笑着道:“深哥也快八岁了,该送去私塾了。”
周菊一听小姑子说私塾的事,顿时很感兴趣地凑过来:“前儿还在说要送,但我们不知道其中章程,还想着有空问问你们。”
赵云惜略懂一二,就细细跟她说了,当年张文明去私塾读书,一年的束?要三两银子。
“考试内容不光从四书五经里头选,还有礼乐这一块的论述,再者经史时务策也免不了,还有骑术、射箭、算数、明律也要抽内容,都要考的。”
“这买书就是一笔支出,一年备三五两银子,扣扣巴巴也就过去了。”
“再有吃喝衣衫都得过得去,又是一笔支出。”
“再就是考举人要去荆州府,车夫和马车就要二两银子,住宿、吃食也不便宜,没个十两银子下不来。”
“听说京城里头拜师要二十四两贽见礼,那是名师的价格。”
赵云惜想想,她家真的不穷,就是供养读书人,看起来穷困,要不然刘氏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。
大嫂周菊闻言就皱起脸,半晌才咂舌道:“咱家五个兄弟,一个兄弟生两个读书的孩子,加起来也有十个,这要是去读书,得多少银钱,多大的家业才撑得住。”
赵云惜便不说话了,这花钱的事,得自己做决定。
两人闲聊时,炖肘子、炖大鹅的香味也出来了。
赵云惜耸了耸鼻子,快乐地想,吃肉吃肉,她爱吃肉。这若是能天天吃肉,她不敢想自己有多活泼开朗。
周菜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,也跟着轻笑出声。不管读书多贵,她砸锅卖铁也要送淙哥去读书。
“吃饭咯~”刘氏笑呵呵地喊。
还是分了两桌坐,女客一桌,男客一桌,菜品一分为二,各聊各的,各喝各的。
等酒足饭饱后,赵云惜捧着茶水,懒洋洋地坐在阴凉交界处晒背,把小白圭搂在怀里,拍着他睡觉。
“那你觉得东寺那边的私塾如何?”周菊没忍住问。
赵云惜对科举的所有印象都来自张文明,闻言点点头:“远了点,贵了点。但现在出了文明这个秀才,感觉还挺火,孩子先送去启蒙,若是有天分,家里钱粮也够的话,在江陵找私塾也未尝不可。”
“那你家白圭以后想送哪?他可有天分了,淙哥这么大都比不过他。”
周菊认真问。
“白主定了去林宅读书,他家在京城做大官,刚回来立了门庭,先读着看,不成了就再换地方。”
赵云惜也不确定,很多事情都是开始干好万好,时日久了千难万难。
“林宅?他家昨收学生?”周菊连忙追问。
听见两人在聊这个话题,二嫂也跟着凑过来细细听。
“没背过的书,随意翻一页,领若读一遍,让你片刻后背出来,年纪大会写字就要默出来,旁的不知道。”
赵云惜一一签了。
这好难。
周菊心想。
日头正高的时候,张文明那桌也散场了,几人走出来,互相寒暄着告辞,赵云惜就抱起小白圭,准备回家。
刘氏有些舍不得,拉住她的手,舍不得放开。
“时常回来看看......
告别赵家,她一时有些无话,开始琢磨要去读书的事。
刚一回去,就见李春容把绣花针快挥舞出残影了。
“这是书包?”赵云惜吃饭。
李春容点头,笑眯眯道:“给你俩做的,都是青布的,边上绣了小蜜蜂。”
赵云惜拿过来细细打量,心生感动,她想着趁明日,给婆母也买个银手镯。
晚间早早地睡了,三更时,听见李春容淘洗精米的动静,她也跟着起来。
“你起来这么早干啥,这往后都是我一个人弄,你别操心了。”
“没事,反正也睡不着。”
两人一起,很快张镇、张文明也起了,帮着装骡车,抱孩子,一家人往江陵走去。
“你们都歇歇,跟着我去干啥?都买好几个月,周围的乡邻都熟了,没得事。”
李春容笑眯眯道,儿媳和孙子都圆润不少,她还是那么干瘦,不过家里什么活,她都要冲到第一个。
果然卖熟了,见赵云惜在,都吵着让她帮忙起名,她也没推辞,按着以往的惯例来。
“你以后不带着小白圭来了?那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。”
“就是啊,小白也是一景。”
在熙熙攘攘的声音中,很快就卖完三桶糯米,李春容高高兴兴道:“我昨天自己来卖,卖到了晌午头,街上快没人了。”
还得是儿媳他们过来,一两个时辰就卖完了。
赵云惜带着几人往银楼走,进去后就开始挑银手镯,婆母估摸着当是给她挑的,一个劲的看鲜嫩的,还说她挑的太老成。
“这个感觉还不错。”赵云惜对着婆母细瘦的手腕比划。
宽宽扁扁的镯子,刻着缠枝莲花纹。
李春容缩回手:“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戴啥,你自己买了戴。”
但赵云惜见她不住抚摸着银手镯,眼神流连,就去和掌柜的谈价格。
掌柜的还记得她,之前想让她做店丫头来若。
“你这个粗实,五钱银子。“掌柜的没要价,直接说了实诚的价格。
赵云惜有些意外,笑着付钱,把手镯上的银楼标志给去了。
“娘,近来你辛苦了,好生戴着,先前就说,等有钱了给娘从头买到脚,现在只是一个手镯算啥啊,是文明孝敬你的,可不能拒绝。”
赵云惜神色柔和,殷切地劝。
李春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,高兴毁了。
“我家儿媳就是孝顺,文明娶的好娘子,你要是让云娘受委屈,娘非揭你的皮!”
张文明抿着嘴不说话,看向赵云惜的眼神充满控诉,分明是她欺负他。
赵云惜握着李春客的手,笑眯眯道:“娘,你放心,我会和文明好好过日子,终爱龟龟,还要孝顺你和爹!”
把婆母哄高兴了,她这才准备走,谁知掌柜的没忍住问:“小娘子,问句冒昧的话,你衣装的什么香,闻起来清幽雅致,很是好闻。”
赵云惜心中一动,她已经把方子给了张?,自然不会许第二家,但帮着接一笔订单也极好。
要是能把花露在银楼寄卖,倒也相得益彰,来这地方的,那可都是有钱人。
“你知道蔷薇露吗?大明境内没有大食国那种蔷薇花,只能做简略版的,目前做了茉莉花露和栀子花露,这时节正开花,我就做了几瓶。”
赵云惜从袖袋中掏出蜡封的小瓷瓶?掌柜看。
蜡封一抠开,霸道的香味悠悠传出,掌柜精神一震,就是这样浓烈迷人的香味。
“你还有多少?要价几何?"
“你想要多少?想出价几何?抱歉,我对花露的行情不是很了解,还请劳烦掌柜的指点一二。”
“这样一小瓶,需要多少鲜花?”
“想要这样品质,五斤鲜花出一两露。”
其实一斤鲜花就能出一两露,但她要赚钱,实话就不能说了。
“跟酿酒差不多的价,但人工、包装都要钱,又是京城的好玩意儿,那得卖三钱银子一瓶,我两钱银子收一瓶,暂时要五十瓶,十五日交货,你可能办到?”
掌柜开始拨算盘。
赵云惜心里直点头,把大头利润都给她了,三钱银子是很合理的卖价了,给她二钱银子,几乎都是利润,看来银楼掌柜这人能处,她看向算数小达人龟龟,他立马奶奶气回:“十两银子!”
掌柜低头看向正好奇观察店内的小孩,哟一声笑了,乐呵呵道:“真不错,你还会算数,真是个聪慧孩子。”
“这是三两银子的定金........
不等掌柜的说完,赵云惜腼腆一笑:“我没有材料,五十瓶需要几千斤鲜花呢,民间收不来这么多优质的?花。”
所以这买卖能不能成,还得看掌柜的给不给鲜花。
掌柜:……
“原料我提供,?花不费几个钱,就当是第一回合作的添头了。”
赵云惜这才乐呵呵道:“谢掌柜的,祝你财源广进发大财。”
说着把那瓶茉莉花露直接递给他了。
“什么时候交货?"
“做好了我就送来,你是拿花露回来自己罐装,还是我罐装好了送来?”
两人又讨论细节,掌柜有些看不上她的瓷瓶,打算做一批精致漂亮的银瓶,故而不要她灌装,只要花露。琉璃瓶太贵,他就算能买来,在江陵也难卖。
那就更省事了。
赵云惜心花怒放,她不敢想从她这两钱银子进的,掌柜到底会卖多少钱。
目送她出去,掌柜呵呵一笑,就算这花露卖不出去也不打紧,他拿来送人做人情,要是能调到荆州府的铺子里,怎么也比窝在江陵强。
踏出银楼的门,李春容看看儿媳,又回头看看掌柜。所以他们买了粗实的银镯走了,还倒赚二两五钱银子。
她这儿她不得了。
赵云惜带着小白圭去买贽见礼,十条猪肉,她已经让刘氏给她留了,按着规矩还要有芹菜、桂圆、红枣、莲子、红豆等,凑成六礼,今日都要买齐了,她和白圭各一份。
她还添了花露,送单礼不好,就得再添一样,想了想,又添了羊毛袜子。
都备齐了,这才放心下来,
隔日一大早,张镇去当值,张文明去县学读书,赵云惜赶着骡车,带着小白圭,先回赵家拿肉,二十条猪肉几乎分了半扇猪,赵云升和赵云文不放心,索性送他们去林家。
林家在江陵一带,属于深宅大院那个范畴,还有家丁、护院、丫鬟等,看得几人吱吱称奇。
赵云惜和张白圭二人在前,赵云升和赵云文拾着礼物在后面,很快就到了书房。
林修然端坐在太师椅上,等着他二人上前拜见。
赵云惜老老实实地磕头问安,最后捧上小断递来的茶水,口称夫子,等林修然接了,才算礼成。
而张白圭??
他穿着月白滚蓝边的废新直缀,小小的身子,脊背挺直,肉嘟?的脸蛋颜着,却还是一板一眼地行礼。
林修然面对他,神色柔和,很是说了一番勉励的话,这才躬身扶起他,温声道:“你既开蒙,便要认真读书,不可懈怠。”
张白圭闻言,便俯身作揖称是。
他入了男席,而赵云惜入了女席,两人都在开蒙组,由上回见的林子坳教书。
从三字经最浅显的开始讲,张白圭听得很认真,后面的小孩已经开始抓耳挠腮,他还端坐如初。
赵云惜顿时放心了。
半个时辰后,林子坳合上书,让大家去喝茶更衣。
赵云惜这才走到小自主跟前,轻声问:“可还坐得住?"
他自然坐得住,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,丫鬟送过来点心、茶水,示意他吃。
而这个待遇,赵云惜就没有,她琢磨应该是内门亲传弟子和外门偏远弟子的区别。
但是她不介意,穿到明朝中后期的农村,能读书,已经是祖坟冒青烟那种程度的幸运了。
书房里的小孩,张白圭最小,才三岁,而其他人最小的就有六岁,还有七岁、八岁的男孩,十岁左右的女孩,赵云惜年岁最大,她二十了。
她这才知道,林修然只有独子林志远,林子坳是长房嫡孙,年十三,林子堍排行第二,年七,林子垣是最小的庶孙,年六。
她同桌是个性子腼腆的姑娘,叫林念念,笑起来甜甜地还有酒窝,是这家最大的嫡孙女,年七。还有个庶妹林妙妙,年五。
“云娘,你为何要来读书?”林念念好奇地望着她。
她一间,几个女孩便凑过来听。
“我想读就来了。”她打开自己的书包,拿出里面备着的小瓷瓶,笑吟吟道:“这是我做的花露,不如海上的好,但用起来滋味也不错,我带了几瓶,送给几位同窗。”
幸好她备得多,要不然还真经不起这样送。
林念念原本有些不以为意,乡野村妇,不曾见识过京城的纸醉金迷,知道什么是花露。
但她性子和善,便没有说话,只笑着问:“是你身上的香味么?果然怡人。”
林念念主动搭话,也是因为她看起来是个吞吞软软的漂亮姑娘,笑起来很柔和,让人很容易亲近。
“是呀,我做了茉莉花和栀子花的,看你更喜欢哪一种。”
被蜡封都有隐隐的香,打开后更了不得,小姑娘就喜欢这些东西,她们顿时凑过来看,各自选了,待赵云惜也和善很多,愿意把茶水、点心分享给她。
“云姐姐~”两节课下来,林念念已经握着赵云惜的手,撒娇般的喊姐姐了。
“你的手为何这样软?”她对她好奇极了。
她符合她心中关于农妇的刻板印象,又觉得她矜贵又雅致,像是京城的贵女。
赵云惜反握住她的手,柔和道:“每次涂面脂的时候,也会抹手,时间长就漂亮了。”
上午就两节课,讲完再布置作业就完各自散了。
张白圭亦获得一致好评。
面容精致的乖巧幼崽,不吵不闹,跟小大人一样坐着读书,让人稀罕坏了。
他的手胖胖的,手背还有肉窝窝。
粉粉白白的手指还没有笔杆粗。
“好可爱!”
“好乖!”
“叫声哥哥听听。”
张白圭抿着唇瓣,求救般地望着娘亲,却见对方收拾好书包,快乐放学,留他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小屁孩。
然而??
赵云惜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很久。
因为她刚出门就碰见了林修然,对方先是考校她功课,见都记下了,这才皱着眉头问:“你不去隔壁学琴棋书画,做什么去?”
EX: ......
她的读书计划里,只有上午,下午回家还有事。
面对夫子威严的视线,她一作揖,老实回去了。
下午学琴。
赵云惜看着古琴,听着女夫子讲古琴。
“五音、七弦、十三徽.....”
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…………”
她瞬间老实了,古代的?容和现代真的截然不同,这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。
好在穿越过来后,她好像灵性了很多,随着女夫子的授课,也能跟着弹一段小调了。
申时过半,就放学了。
她带着张白圭赶着孩子回家,回家还要写功课,练两张大字,明天上交。
小白圭不用,他就背会,记住就行了。
对他来说,完全不是问题。
赵云惜认真地写了两张,这才去忙活自己的事。
一抬头,就见夕阳西下,天色昏黄,橙黄色的光芒笼罩四野,张家台村中,炊烟袅袅,鸡鸣狗吠声偶尔响起。
赵云惜夸唇轻笑,提着水壶,去给门口的菜园子浇水,她种了茄子、扁豆、丝瓜、胡萝卜、莴苣等,现下长得正好。
小白在寅爸外面汪汪叫,很想进来看看的样子。
小白圭就蹲在地上,摸着它的脑袋安抚:“不能吵娘哦。”
赵云惜忍俊不禁。
浇完水又去喂鸡,好一番收拾,这才消停下来。
她牵着小白主往村里走去,不时和村人打招呼,还有跟固定npc一样的秀兰婶子。
走到村头,就看见一棵结满桑葚的桑树,她顿时心动了,想要换点桑葚回去酿桑葚酒。
两人又返回去拿竹笙,回来摘了一笙,小白圭喜欢甜甜的桑葚,偷偷地吃了几颗,唇周都留下桑葚的颜色。
赵云惜用棉帕给他擦拭干净,回家特意洗了一碟子给他吃。
“离远些,别弄身上了,这颜色洗不掉。”她叮嘱。
张白圭乖乖点头,他很注意保持卫生的。
两人说着话,很快就把桑葚淘洗好了,放在一旁晾干。
此时,李春容也提着肉回来了。
“今天晚上炖鸡,人家都说读书费脑子,得吃好点。“家里有钱,她也没那么勤俭节约了。
“耶~娘真好,给我们炖鸡吃,明明是娘辛苦了,应该娘多吃点!”
赵云惜一边说,一边去给她打下手。
自家养的走地鸡,要很久才酥烂入味,她烧着火,背着书,因为她发现,几个姑娘也都是启蒙过的,跟着一起读书,更像是复习,真正的新人只有她和小白圭。
可恶。
脑袋记快些,她不想当那个年龄最大的笨蛋。
张白圭还想看书,被赵云惜阻止了:“不能竭泽而渔,要懂得适可而止,像这样昏暗的光线,不要读书写字,画画也不行,太伤眼睛了。”
“好~”他乖乖放下书,搬来自己的小马扎,坐在赵云惜身侧,捧着小脸蛋,冲她奶呼呼的笑。
“娘,我喜欢读书,想做一个贤德的人,娘,做什么才能成为一个贤人?”
“等小白圭把书都通读一遍,年岁再大些,娘就告诉你。”
“嗯,自主听娘亲的。”
赵云惜摸摸他的小脑袋,温和一笑。
张白主清澈黑亮的眸子中,有灶膛中火焰跳动的影子。
“好香。”片刻后,他陶醉地吸了口气。
赵云惜也闻见香味了,她打开锅盖用筷子戳了一下,很遗憾地宣布:“还要一刻钟才能吃,要不然咬不动。”
“嗯,白圭不饿。随着幼童声音落下,一阵咕咕声响起,张白圭小脸一红,腼腆地看着娘亲。
“给你摊个鸡蛋煎饼,要不要吃着垫垫?”
“嗯。”
赵云惜切了葱花,打蛋和面糊,在旁边的鏊子上摊煎饼。
灶台还有火,移过来后,锅很快就热了。
松软的鸡蛋饼,带着葱花的香味,张自主捧着小口吃着,还乖巧地给娘亲留一半。
“娘也吃。”
赵云惜没有拒绝,等会儿还有炖鸡可以吃。
两人折腾一番,李春容端着洗衣服的盆子回来了,随口道:“你多生俩孩子,咱家人丁太少了,都支应不开。”
赵云惜挠了挠脸颊,催生总是来的突如其来。
“看缘分了。”她都不和张文明同房,要是生个孩子,估计这男人得疯。
为了男人不发疯,她还是别生了。
她真是一个体贴的好妻子。
赵云惜笑了笑:“娘,可以吃饭了。”
三人都累得不轻,李春容独自一人去摆摊,她和龟龟读书,吃起饭来都是如狼似虎。
也不谦让了,大口地吃着。
“你们中午在林宅吃得如何?”李春容有些担心。
赵云惜喝了一口白粥,这才缓过来一口气,笑着回:“他们是大户人家,吃用都极精致,但我?跟他们都不大熟,收着性子自然吃不好。”
也怕人家嫌弃。
毕竟人家是想造福积德,要是惹了夫子不喜,挥舞着扫把扔出来,也无话可说。
李春容顿时心疼了:“那你俩早晚吃饱点,免得中间饿了,又丢脸又委屈。”
“嗯。”她笑着应了。
第一天上学,她也有些兴奋激动,躺在床上时,硬是复习一遍,这才闭着眼睛睡着。
连着几日下来,她已经习惯了读书的节奏,想着银楼老板快要送鲜花过来,便着手准备。
先是架若骡子去江陵买两套蒸馏设备,又请瓦工师傅来砌三台大灶,用来蒸馏鲜花。
还去木匠处打了带盖的木桶,要十个。
再去竹匠那里定十个细密的竹笙盛?花。
把这些洗洗刷刷,收拾干净,张?便送来羊毛,银楼掌柜送来鲜花。
鲜花最要紧,她不停地挑水清洗,晾干,从放学忙到天黑,也才收拾一半出来。
李春容跟着收拾,她看看大纲,又看看鲜花,很是不明白这些之间有什么关系。
小白圭坐在灶台前,帮着添些。
“娘,为什么不直接把煮花的水倒在篮子里呢?"
“为什么天锅里面要不停地换井水?"
“明明是雾,为啥碰到天锅就变成了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