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只剩下两人,平安正看着别处,想自己是不是要去哪里坐着,给装诠参考。
裴诠指尖却稍稍解开她的衣襟,轻轻一剥,她一边衣襟滑落,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。
入了春,这个时节也是冷的,但房中烧着银丝炭,平安只觉肌肤暴露后的微凉。
她看向裴诠,裴诠微热的手指,停她肩头一寸下的胎记,他指腹摸了摸,道:“画这个‘平安''。
平安明白了,点点头:“它是小平安呀。”
她是平安,胎记就是小平安。
裴诠浅浅挑起唇角,胎记不过半个指节大小,他拿起一根最细的画笔,沾沾清水,却没落到纸上,而是描上她的胎记。
冰凉的水,柔软的毛,一点点拂过她肌肤上的那一道横,平安突然动了一下。
裴诠按住她:“别动,在描形。”
他手腕一摆,画另一道横。
她向来温吞的气息,轻轻颤着,嗓音轻软:“好痒。
他抬眸,只看平安脸颊微微鼓成一团,似乎是有点控诉的意思,耳垂与脸颊带出一片粉晕,娇得不像话。
那双水色清眸,睁得圆圆的,乌润的眼珠子里,只有他。
装诠眸底的不快,一扫而空。
他缓缓拉起她的衣襟,盖住那片雪色,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轻哄:“好了。”
平安瞥向空白的纸上:“好了?”
裴诠“嗯”了声,他用那支细细的笔,沾沾朱红色,在雪白的画纸上,一口气落下连在一起的“平安”图案。
几乎是从平安手臂上,拓印下来似的。
平安看呆了:“一样的。”
裴诠看着她眉眼染上的愉快颜色,真娇真小,真想把人儿变小,揣在袖子里,只是他一个人的,带去哪里都可以。
大平安,小平安都一样。
看着纸上的画,他捻起它,按到了一旁的博山炉里。
火苗“嗤”的舔舐着画纸。
平安:“......”
这张纸留着,可能会被人看见,这是裴诠不允许的。
他黢黑的眼底,掠过一丝掌握在手的细微迷醉,只低声道:“不画小平安了,以后画大平安。”
这套画笔,对她比画纸还娇嫩的皮肤而言,还是粗糙了点,恐怕弄疼她,得换一套。
平安一无所查,又期待起来:“画我,画我。”
伏锦等候在门外,她虽然在屋内,眼观鼻鼻观心,绝不会窥主子,只是耳朵是堵不住的。
在过去,王爷画画的时候,最不喜旁人打扰,这倒是其次,那幅临江仙外景,是王爷参政前就着墨绘画了的。
自从参政,王爷几乎舍弃了画画,只在闲暇,才会画上一会儿,这幅画凝聚的心力,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。
然而今天,王妃用那稚嫩的画笔,在一滩鸥鹭上,点出一个个不明所以的白,直接破坏了一整幅画!
这是王爷默许,甚至是鼓励的,废了这幅画,只换王妃高兴。
伏锦有些分神,这时候,屋内传来王爷一声:“来人。”
伏锦进屋:“王爷。”
她盯着眼前地砖,就听头上,裴诠淡淡道:“把那幅画裱起来。”
他说的,是那幅已经被破坏了的、废了的临江仙外景。
伏锦心内一震,王爷是喜爱画画,但他从来克制,画完的画,几乎不会再看第二遍,也就不曾装裱。
而如今,却是要装裱这幅画。
一刹,她反应过来,她以为它坏了,但王爷认为加了那幼稚的几笔,才算一幅完整的好画,才值得被珍藏!
伏锦心内一紧,昨天她还以为,这才刚开始。
这一刻,她有种强烈的预感,无关薛家,只关王妃,王府就会变的,而这,不是她能置喙分毫的。
这日就在画画里过去,晚上,因为明日回门,裴诠没怎么折腾平安,只是深深浅浅地亲吻着。
平安闭上眼,面颊酡红,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夜。
第二天大早,裴诠练好剑回房,青莲上了一盏茶,装诠吃了几口,他看向梳妆台,彩芝刚给平安穿戴好。
搁下茶杯,裴诠走了过来,他看了眼镜子中,?丽又清澈的面孔,她脖颈上,戴着一串南海珍珠,莹莹生辉。
他对彩芝道:“戴那副璎珞。”
彩芝:“璎珞......玉琴郡主呈的那副吗?”
裴诠:“对。”
彩芝心中有些郁闷,玉琴郡主过去做了什么,王爷应当也是清楚的,如今让姑娘戴,是不是…………
不过既然是王爷的意思,姑娘也没反对,彩芝就取出那副璎珞,给平安戴上。
如此一来,他们吃过早饭,就坐上马车,从万宁街,回永安街。
同是一个大早,冯夫人就起来拾掇家里,挂上大红门帘,让人把干净无尘的春院,又扫了一遍。
早饭她只抽空,吃下一小碗虾仁粥,便又去各处巡视,以防哪处下人偷奸耍滑,做了不妥的事。
琥珀道:“请太太、老爷放心,昨日绿菊和我爹娘,都说了王妃在王府一切顺遂。”
薛瀚也冯夫人说:“再吃点吧,今日还要忙一日的,午饭不定能好好吃。
冯夫人听不进,她默念着菩萨保佑,回一句:“你不懂。”
她记起平安送回皖南的信,每一封她都有看,那些不好的事,譬如玉慧、何宝月、玉琴,平安从来没有提过。
或许对平安而言,她们确实不值一提,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,如何忍心让孩子瞒着自己,报喜不报忧呢。
所以,要看乖儿过得好不好,不能光靠听别人说,必须得亲眼所见,不然,冯夫人如何也不能放心。
不多时,小丫鬟带信回来:“太太,王爷和二姑娘……………王妃,来了!”
静静等候的公府,顿时热闹了起来,下人们活动起来,冯夫人和薛瀚也一前一后,纷纷往仪门去。
晨间的永安街上,迎面走来两头高头骏马,它们拉着一辆锦绣银纹顶的马车,六个侍卫前后守着,一个公公手持“避”字,让到了一旁。
驾车的正是王府管事刘公公,他率先下车,拿出一个团纹轿凳,放好,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。
帘幕后,男子一身玄色金蟒纹?衣,他踩着一双马六缝靴下马,再一抬头,他长眉入鬓,瞳眸深沉,唇却淡而浅,若墨画的留白,着实含明隐迹,不怒自威。
薛瀚和冯夫人心内蓦地一紧,赶紧站好了,却看装诠转身,牵着马车内一只细白的小手。
平安的鹿皮靴,踩着轿凳,也下了马车。
一瞬,冯夫人眼眶微红。
只看平安梳着一个堕马髻,簪着锦叶流云簪,她上着银红缠枝对襟,颈戴镶金红玉璎珞,下穿一条烟霞软罗裙,臂上搭着一道青色描金披帛。
三日不见,少女的装束,变了模样。
她抬眼看向父母,是明眸善睐,纯澈如初,一张芙蓉面便是不上薄妆,依然能看出她气色极好,这几日,没有一件不顺心的事。
冯夫人压抑着上前的冲动,与薛瀚行礼:“豫王殿下安,王妃娘娘安。”
平安缓缓顿了顿。
裴诠:“免礼。”
冯夫人这才抬起头,走上前几步,牵着平安一只手,笑道:“府中一切备好了,王爷和娘娘快进府吧!”
平安这才挨着唤着:“爹,娘,我回来了。”
冯夫人“诶”了声,压低声音,说:“知道你回来了。”
她还想美美挎着平安回去,结果发现,从方才到现在,裴诠就没松开手过。
*^: "......"
平安却没有察觉。
她只是耳尖一动,看向永安街前面的一道巷子。
万宁街因王府占了泰半,附近的巷子有些远,而永安街的巷子近多了,可以感觉得更清晰。
但是很快,张德福那和张大壮如出一辙的嗓音,就不见了。
张德福擦着泪花:“行了,亲眼瞧着平安过得好,也该安心了。”
周氏也缓了口气,说:“那就回去吧。”
京城繁华,公府王府不曾亏待小平安,小平安过得很好,这就足够了。
两人刚要走出巷子,忽的,一群侍卫,围住了巷子。
张德福吓一大跳,周氏朝道:“大人,这是?”
为首的李敬道:“二位莫惊,我等是豫王府的侍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