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、第 46 章(1 / 2)

从正院出来, 小白圭昂着小脑袋,很好奇地问他儿时的事情。

赵云惜一一说了。

“你刚生出来时,给你穿衣服,整个人都恍惚了,软软小小一只,总是把手脚蜷起来,都塞不进衣服里,那个腿,巴掌长都没有,弯弯地缩起来,当时心里哇哇凉的,心想这腿短成这样,长大可怎么办。谁知道好乖乖,腿越来越长越来越直。”

白圭:哇哦。

“还有呢还有呢。”

“你两个月的时候,着自己头发,哭得嗷嗷叫......”

白圭:?

“快十个月时,在床上爬着爬着,突然站起来走了两步,可厉害了。”

白圭意犹未尽,有些失落道:“我都不记得了。”

赵云惜俯身将他抱起,温柔道:“我们都不大记得幼儿时期的经历,大约是脑仁小?”

白圭抱住娘亲的头,又摸摸自己的头,满脸疑惑。

这几日夫子无心授课,索性放了几天假,小白圭认真地收拾自己的书包,把能带的都带了,又找出两本书来,打算回家抄录。

而林修然看着年幼啼哭的孩子,觉得心态都年轻几岁,他坐在书房里,思量许久,终于下了决心。

他要开一个私塾。

去年冬日,他便有这样的想法,只是自觉年迈腐朽,时日无多。如今春暖花开,万物蓬勃生长,他心里便梗了一口气。

若心学式微,他便培养子弟学生。

林修然眉眼?然,垂眸逗弄着小儿,轻声道:“你睡吧,孩子自有奶娘照看。”

甘玉竹摸摸肚子,摸摸崽,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
隔日。

林家要办私塾,就需要一批教材和纸,还要新建学堂,就不能在书房里头了。

这是内宅,闲人不可随意进出。

新学生的纸倒是可以从张家买,他家纸张一般,新学生写字差,能用就行。

这通过赵娘子就可以。

建学堂的话,还用他们建宅的梓人,他还挺满意。

夫子倒是需要仔细斟酌,但他好友众多,他回到书房,执笔写信。

赵云惜回家后,一时还有些无所事事,她坐在廊下,翘着脚,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吹着风。

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。”

小白圭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,他刚读过三字经,又来读千字文,小嘴巴不肯停。

赵云惜听着听着,在躺椅上睡着了。

那奶音是真的催眠。

小白圭不时要看看娘亲,见她睡了,就回房间拿了绒毯出来,轻轻地盖在她身上。

又回去读自己的书。

他自觉调小音量,读一会儿也觉得困了,就去钻到娘亲怀里,闻着熟悉的香味,闭上眼睛。

两人睡得天昏地暗。

直到赵云惜一翻身险些掉下去,这才恍惚一下睡醒了。

她接着怀里的圆墩墩,勾唇笑了笑,拍着他的屁股,轻轻哼着歌。

“儿时凿壁偷了谁家的光,宿昔不梳,一苦十年寒窗~”

小白圭睡地很沉,躺在她臂弯里,小脸上的软肉挤出来,粉嘟嘟的很可爱。

她隔空亲了亲。

自家患,怎么看都喜欢。

过了一会儿,白圭也醒了,窝在她怀里不肯动。

“娘,我好想咬你。”

“不行哦。”

“哦。”

小白圭满脸遗憾地磨了磨小米牙。

赵云惜捏捏他小脸,起身,让他站好,看着天色不早,就去私塾接甜甜放学。

私塾就是三间小平房,张家的十来个孩子,再有就是小树几个赵家孩子,还有赵掌柜家三个孩子,并零散亲友家的几个孩子。

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个,坐在小小的教室中,而夫子还是先前那个不肯教白的老者。

她嘴角抽了抽。

夫子瞧见她,面色一僵,也有些不大自在。

“咳。”他清了清嗓子。

赵云惜想想甜甜确实上进了,便客客气气道:“夫子,你辛苦了。”

老者缓了缓神色,虽然面色僵硬,却还是收敛了脾气:“赵娘子客气了。”他现在吃着张家饭,自然不好再和她为难。

甜甜笑嘻嘻地跟夫子告辞。

老夫子看见她,唇角又是一抽,无语道:“好好背书!你那手字实在草率不堪,再有下回,要记板子了!”

她极肯学,就是不大聪慧。

甜甜乖乖点头。

赵云惜想了想,两人吵过架,但现在教甜甜读书,那还是送点礼,彼此揭过这茬。

既然要来往,就得有人先递台阶下。

她认了。

谁让甜甜、小树都在他手底下讨生活。

赵云惜想着送他什么好,又想到他家里不富裕,米、面、肉、油反而是最实惠的。

老夫子就在先前收拾出来的茅草屋住,带着他老母亲,虽然古板迂腐,但确实孝顺。

赵云惜在心里劝自己,不对他有抵触情绪。

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,吵完架,再见了还得笑眯眯的寒暄。

圆滑又世故。

她改不掉。

赵云惜拎着小侄子,先去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,瞧着紫菜苔不错,又掐了一把,再掐些马兰头,整整一筐子,递给甜甜,笑着道:“去给你夫子送去。”

甜甜应了一声,推着小筐子就找去夫子家。

片刻后背着空筐子回来,笑眯眯道:“夫子收啦。”

笙里放着两个鸡蛋。

赵云惜笑了笑,把鸡蛋拿出来,看来夫子还是个富贵不能淫的老头。

她要择菜,白圭就过来和她一起择,小手很是利索。

“你跟甜甜去玩。”

“我跟娘玩。”

小白圭面不改色地摘掉一个小青虫。

赵云惜突然觉得他也很有存在的必要。两人把青菜择好,就开始愁中午吃什么。

整日里肉啊蛋啊吃多了,现在也不觉得稀罕了,自然不馋。

“那就吃青菜空空胃。”人就是这样,欲望满足以后,就会有淡淡的厌恶空虚。

但是吃青菜,光是想想就记得没涨没味,她把青菜一放,左手牵着白圭,右手牵着甜甜,索性回娘家去。

走到路上,恰逢李春荣回来,见她说要去娘家,就让他们坐着骡车去,免得自己走半天。

“不用,我们顺便走着玩。”

古代连时钟都没有,她的时间感慢慢也褪了,主要没什么值得赶时间的。若是以前上班时,不敢想花费半个小时用来散步,是个怎样的情形。

她闲闲地发着呆。

等到赵家,就见赵家更忙了,门前不时有人过来买鸡蛋糕、肉、炸排骨。

赵云惜凑近看了看,惊讶道:“你们不累吗?”

赵家也太吃苦耐劳了!

先前卖猪肉,就已经十分勤勉,后来卖鸡蛋糕,更是全家上阵蒸鸡蛋糕,再后来就是炸排骨了。

他家自然知道什么排骨最好。

“好香啊。”果然还得是吃肉。

刘氏正在炸排骨,见了她就笑,乐呵呵道:“云娘,你先和孩子等等,我给你们炸一锅吃。’

赵云惜上前来帮着卖货,她发现古代爱生孩子却是有原因的,除了没有避孕措施以外,家里人多,做什么都方便。

她家就她和李春容两个人,她原先还想过让张镇辞了差事,回来做生意,后来想想不可以。

整个张家不受欺负,很难说不是因为张镇在王府当侍卫,直通天听,寻常人自然不会招惹。

吉祥物也很重要。

她和李春容两个人,卖卖香露、炸鸡,赚一笔钱就挺好了。

但也会艳羡赵家的蒸蒸日上。

想着等作坊建起来,卖卖香露也挺好。不过等不读书以后,她估摸着还会继续去摆摊。

“云娘、龟龟、甜甜,给你们尝尝,刚炸的,可香了。”刘氏笑眯眯道。

赵云惜尝了一口,冲她竖起大拇指,笑眯眯道:“娘真是太厉害了,做什么都能做到很好。

气血充足,生命力旺盛。

并不一味地依靠别人,赵屠户那么强势的人,都压不住她半分,甚至极喜欢她。

两人感情特别好。

赵云惜叼着排骨,顺便帮她娘炸,笑着道:“来,我给你炸。”

一旁的食客不乐意。

“你娘炸得好吃,云娘你别乱来。”

赵云惜看着她,笑眯眯道:“黄二婶,你还不放心我。”

黄二婶满脸诚恳:“不放心,你小时候可了,我整天见你跟你娘顶嘴。”

赵云惜:?

没有吧。

她记得她小时候虽然不爱读书,但是可乖了。

“你记错了。”她满脸笃定。

黄二婶看着她炸肉的动作,来不及反驳,连忙道:“云娘你快放下。”

刘氏噗嗤一声笑了:“燕娘,你别怕,我这炸排骨还是她教我的,这姑娘长大了,成熟稳重许多,你放心就是。”

黄二婶疑惑地瞅着她,小声嘀咕:“那是我的排骨。”

“炸坏了不要钱,免费送你!”刘氏立马给闺女撑腰,也有些不高兴了。

她吃得胖,生得高壮,这样板着脸确实唬人,黄二婶就不说话了。

赵云惜将排骨捞出来沥油,笑眯眯道:“二婶你又没掏钱,怕啥?不满意扭头走,天经地义。”

黄二婶眼前一亮:“有道理。”她摆手:“我不要了。”

她直接去边上买生排骨。

她已经看过怎么炸了,不就是排骨裹些面糊,简单。

赵云惜觑了她一眼,笑得意味深长。

她又复炸排骨,这样酥皮会更酥脆,更好吃。

后面排队的看着色泽金黄的排骨,有些犹豫道:“我能尝了再买吗?”

赵云惜点头:“可以的。”她当时就递了一个过去,笑着道:“不满意可以不要的。”

她尝了尝,眼睛亮了:“比我上回买得还好吃,我都要了,我孙子外孙子都来了,让他们尝尝。”

“你这怎么炸的,外皮这么焦酥,肉却很嫩很香。”她絮絮叨叨地说着:“你该让你娘给你工钱!”

刘氏嘿嘿笑:“我跟你说,我家云娘啊,开窍了,干啥都是一把好手,随我!随我!"

赵屠户剁完排骨,听见这么说,没忍住清了清嗓子,插言道:“都说女儿随爹,分明是随我!”

白圭一听,手里的排骨也不吃了,连忙道:“我娘随我!”

赵云惜:简直倒反天罡!

一听见说她炸得好吃,黄二婶将信将疑地看过来,不高兴地撇撇嘴:“一个丫头片子,就你们娇,从小到大当千金小姐养,老了还不是得靠儿子。”

赵云惜敷衍点头:“对对对。”

刘氏却不高兴,冷笑着道:“我闺女给我买的银项圈银耳坠银镯子,还给我买了彩绸做裙子,谁说我女儿不好,就是看不起我老赵家!”

她一挽袖子,板着脸凶。

黄二婶见她这样说,有些害怕地缩着脖子,提着排骨就走了。

刘氏见外面忙得差不多,就带着三人回院子去,她心里十分高兴,走路都轻巧几分。

女儿成婚前,整日里在面前晃,她有时候还会嫌烦,让她走远些玩去,谁知道成婚后,偶尔才能回来一次,便让人愈加想念她。

她最好的女儿。

刘氏在心里叹气,转过脸时,却笑得极为快活,温声道:“你想吃啥?我给你做。”

赵云惜腼腆一笑:“娘做啥都好吃,我都爱吃,他们说,世界上最美味的饭菜,就是儿时妈妈做的菜,那是不管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。”

刘氏噗嗤一声笑出来,捏捏她的小脸:“你这嘴,把人哄死了!”

她俯身抱起小白圭,掂了掂重量,笑着道:“胖了!高了!养得很好!”

小白圭笑得腼腆,他用手推推脸上的嘟嘟肉,笑眯眯道:“那嘎嘎喜欢胖龟龟吗?”

刘氏当然喜欢。

“小树该订婚了,是东台寺那块的,离家不远不近,在江陵开了个香料铺子,据说进项也不错。”

刘氏有些犹豫:“你说他能考上秀才吗?要是能,那就再等等。”

赵云惜摇头失笑:“娘,江陵县统共能有几个秀才?那都是万中挑一,小树聪慧机灵是有希望,不过现在年岁小,确实不急着订婚,但是考上秀才,婚事不见得能高攀。”

小树和甜甜都是读书小苦手。

刘氏梦碎。

“那就订,改明日下定的时候,你回来看看。”

赵云惜看着正在骑狗的小树,他确实很懂事,但是真要是订婚,还是觉得有些魔幻。

刘氏去拿钱匣子过来,笑眯眯道:“我把铜钱换成碎银子,这里有十两,你收好。”

赵云惜连忙推:“每次回来都要给钱,弄得就跟我回来要钱一样,我只是想看看娘。”

刘氏才不管,把银子塞到她怀里,哼笑:“哪有人嫌银子烫手的,这炸排骨跟以前一样,给你分一成。”近来赵家生意多,这赚的银子明显不可同日而语。

赵云惜兜里装着沉甸甸的银子,心下感动。

“真想每天收入一百两。”她捂着荷包,快乐道。

刘氏白了她一眼。

“你祈祷咱家是挖银矿的好了。哪有那样的收益。

她笑着道。

赵云惜嘿嘿一笑,觉得十分快乐。

“做梦当然要做大的。”

做梦还抠抠搜搜的干啥。

“你说得有道理。”刘氏笑眯眯道。

赵云惜嘿嘿一笑,她挨着刘氏,神情陶醉:“我有个天下第一好的娘!”

刘氏戳戳她额头:"肉麻。”

两人聊着天,就听见外面传来赵云升的喊声:“娘?出来!我忙不过来了。”

又要剁肉又要炸肉,他都忙成小蜜蜂了。

刘氏拍拍女儿的手,连忙出去帮忙。

赵云惜也跟着出来。

她帮着剁肉。

赵家台的村人认出来是她,笑着道:“秀才娘子,怎么不带着你的秀才相公回来。”

赵云惜笑眯眯道:“我带着秀才他儿子来了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