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、第 30 章(1 / 2)

“娘,这就是天街小雨润如酥吗?”白圭伸出小肉手去接游廊坠下的雨滴,又满怀忧虑问:“奶不会被淋吧?”

赵云惜揣着手,明明才过三伏,应该很热的天气,但是一下雨,她却觉得冷极了。

“推车上备的有雨布和蓑衣,对付小雨足够了。”

听到这里,白圭才放心下来。

雨中细雾升腾,将林宅衬得像仙境一般。

“草色遥看近却无。”赵云惜想,古人的诗词是真厉害啊,远远看去草色青青,近看却稀疏地露出地皮。

林子垣看看地,又看看天,半晌挠了挠头,他闻见烤鸡蛋糕的香味了!

果然中午的点心是鸡蛋糕。

赵云惜发现,现在鸡蛋糕已经变异了,她甚至吃到葡萄干、干果之类,变成了奢华版。

果然不管啥东西吃上两回,他们就要改良。

吃完后,抱着白圭撑着青竹伞回竹院,青竹被雨打湿,竹叶沙沙作响,听起来还挺有意思。

竹叶隐在雾里,幽幽明明。

但赵云惜不喜雨天,会让她有一种郁结沉重的情绪翻涌。白主倒是喜欢,难得调皮地伸手去接雨玩。

等放学时,雨停了,赵云惜看着面前泥泞的小路,有些纠结地穿上木屐,林子坳提议骑马走,或者住下,但赵云惜不会骑马,也不肯住下。

她踩着泥巴往前走。

背着白圭,不让他身上沾泥。

小小的人儿趴在她背上,带来温暖的触感,白圭奶乎乎道:“娘,让我自己走,白圭重了,娘会累。”

“不累。”赵云惜缓缓吐出口气,她力气大,背着三岁半的小娃跟没事人一样。

但脚下的路不好走,她要克服泥点子甩到衣服上的情绪,和控制脚下不要打滑。

远远,看到有人赶着小骡子走过来,她多看了一眼,总觉得有些眼熟。

小白圭倒是眼尖:“奶奶~”

他脆爽的声音传出去很远,对面的一人一骡,速度明显加快。

“娘,你怎么来了。”赵云惜连忙问。

“我一看下雨就说来接你们,套了车说你俩都好坐,结果那车轮老是滚泥,我送到村头你庆爷家,耽误了一会儿。”

李春容后背都湿透了。

赵云惜心中感怀,让李春容抱着白丰坐骡子,她却不肯,说自己已经一身泥,让她坐。

两人争执片刻,天边又翻滚起黑云,赵云惜只得作罢,连忙抱着白圭上骡车,三人一道回家了。

“快走,甜甜还在家里,我让福米看着她。”

“那快些走,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。”

好在离得不远,三人一道回家,刚一开院门就听见小狗汪汪地叫声,赵云惜心中一紧,抱着白圭就翻身下来,让他立在前院,连忙去找福米。

就见??

甜甜小脸上黑灰、白面随机排布,两个小揪揪也歪了,福米正咬着她小揪揪往外拽。

吓得赵云惜心都不跳了。

“福米!你干什么!”她顺手就是一个大巴掌,把它的嘴拍开,去检查甜甜有没有受伤。

发现没事才松了口气。

“干啥?”

她拎着福米的耳朵凶:“欺负甜甜干啥?”

结果一抬头,就见厨房被弄得一团乱,面撒了半袋,灶还在往外冒烟。

她突然琢磨出味儿来了。

怕是福米要救甜甜,才咬着她小揪揪往外拽。

甜甜抠着小手,眼巴巴地看着她:“娘............不、打。”

赵云惜摸摸她的脑袋,和李春容进厨房一看,约摸是她想学着做饭,结果弄得比较惨烈。

“你饿了吗?那等等哦,我跟你奶现在做饭吃。”

赵云惜摸摸甜甜的头,又亲亲福米的头,刚才白挨一巴掌,再去把白圭抱回来,这才开始做饭。

“不......不......”甜甜急得眼眶红红,却张不开嘴,恨恨地抿着嘴巴。

“没事,我知道甜甜宝宝是想让娘、奶、哥哥回来就有饭吃,对不对?你还小,做不来很正常,不必懊恼。”

赵云惜安慰她,这孩子也是实诚。

她择菜,李春容和面擀面条,两人很快就做好了,给他打了荷包蛋。

“快吃吧。”赵云惜道。

白圭捧着比他脸还大的碗,愉快地吸溜溜,还碰碰身旁的甜甜,美滋滋道:“妹妹快吃,好香。”

甜甜腼腆一笑。

赵云惜看着俩小孩吃得香,就露出笑容来,这才腾出空间问:“今天卖炸鸡怎么样?”

说起这个,李春容就上劲,她捧着钱匣子过来,笑眯眯道:“跟你上回的定价一样,半斤二十二文,再送人家一两,我带了有六只小公鸡,净肉十八斤多,偶尔再给人家添一块,下来也卖了七百文!天?!七百文!六只鸡总共花了三百文,这都

能赚一半多了,我爱卖炸鸡。”

一把铜钱放在钱匣子里,响的声音简直悦耳动听。

赵云惜极喜欢听。

“你大伯要给你抽份子,我要不要也给你抽?”李春容兴致勃勃道。

赵云惜懒洋洋地喝着面汤:“娘,你跟我分这么清,我会伤心的。”

看着她眉眼间盈满笑意,李春容只得作罢,现在家里不愁吃喝,而且她发现摆摊的进项不错,有了盼头,对钱就抠得没有那么死,对身边人也会更加宽容。

等吃完饭,赵云惜要去洗碗,被婆母拦了,说她读书也好绣花也罢,不能把手给弄糙了。

“没事,多抹点面脂。”她随口道。

李春容仍然不许:“你娘老了,点就点,但你和文明还年轻,他下场考科举,万一考上了,你就是举人娘子,跟着他去做官家娘子,可不能伸出一双大粗手。”

再者有更深层次的,她作为婆母不好说,小娘子供着男人读书,他们是飞黄腾达了,可转头来嫌家里娘子糙,这样的男人多的是!

她是当娘的自然不怕,可云娘不是,她也不敢说自己儿子就不花心。

村里就有一户花花肠子,后来赚了些钱,喜欢上一个当垆卖酒的寡妇,那寡妇细软的身段杨柳的腰,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可贴心了,纵然比那同村大了几岁,他却迷得不行,险些为了寡妇要休了他娘子。

幸而那寡妇一心只想卖酒,不想为男人舍弃家业。

李春容想想就觉得,女子读书、美丽,自己要好好的,才能找住男人的心。

赵云惜也就不再坚持。

回书房后,她先把要背的背了,这才拿出字帖练字。

还记得当时刚穿越来时,瞧见张文明的字,就觉得他特别厉害,写出来跟印刷不差什么。

现在她也厉害了。

果然还是别人有不如我有,自己有是最爽的。

她认真练着大字。

白圭在她身侧,小小的身子坐得板正,小手执着笔,姿态格外娴熟。

他好像很喜欢读书习字,练大字这样枯燥,他小小孩童却露出甘之如饴的表情。

赵云惜弯唇轻笑。

小白猫跳上书桌,挨着白圭的胳膊窝下,尾巴轻轻地晃动着,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。

白圭顺手摸摸它,又接着练大字。

赵云惜看着就觉得好玩,摸摸小龟龟的脑袋,再摸摸小猫猫的脑袋,这才温声道:“今日天阴,天黑的快,别练字了,休息休息吧。”

白圭听话地放下笔。

赵云惜牵着他的手来到院中,甜甜正在跟福米捡球的游戏。

“弟弟。”她喊。

白圭鼓着脸颊:“叫哥哥。”

“弟弟。”

龟龟求救地看向母亲,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
“那你叫姐姐,甜甜原本就比你大。"

“姐姐。”他乖乖减。

赵云惜放着两人玩,来后院看当初养的鸡鸭鹅,现在都吃完了,就剩下三只下蛋的母鸡。

看来吃得还挺猛。

她又去前院看看自家的菜园子,菘菜、萝卜已经育上苗了,她有些震惊。

“娘,这么早就育苗?”她惊讶。

“这是早的,萝卜吃缨,晒成干菜放着,我已经备了很多干菜,但是还不够,还得再备。”

李春容细细解释。

赵云惜点头,她突然反应过来:“那我的香露存的货,根本顶不到来年开花!"

天?。

她顿时急切起来,还想着等九月桂花开的时候,做一批桂花的,这样掺着卖,就能顶得久些。

那现在就备猫冬菜,那还有机会等到桂花开吗?

她的木樨香露!

“能开,只不过花期短些。”李春容点头道。

赵云惜这才放心下来,她压迫感也起来了。

她有两套认知,一套是古代版小冰河时代,一套是现代版,江陵的冬季短暂且不冷。

有时候这两套认知会打架。

第二日雨停了,凌晨听见李春容起床的声音,她就也起床,跟着一起处理鸡肉,炸的欠点火候再放着,等有人买过一遍油,吃起来就跟现炸的一样了。

李春容勤快又干净,小推车和桌面被她收拾得极为整洁,一看就很有安全感。

“娘,你路上小心,和秀兰婶子他们结伴,天亮了再走。”她殷切叮嘱。

赵云惜又踩着木屐,背着白圭回林宅读书。

上午读书,下午学琴棋书画。

她到底是成年人的灵魂,成长的很快,已经在闲暇之余,开始借书回家看了。

她想看遍藏书,当你沉浸进去,只觉得学得越深越爽。

又下了场雨。

先前做的秋装就用上了,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,原来真的冬天快来了?

明明她还在等待盛夏!

赵云惜开始备货,让银楼掌柜多送原材料过来,免得中间青黄不接的尴尬。

很快,成车的原材料往这里拉,赵云惜庆幸自己力气大,体力好,忙起来也能抗住。

要是柔柔弱弱,还真是没办法承担这些体力工作。

赵云惜一连忙了好些日子,等句休时,张镇、张文明回来,又帮着弄了两日,才算作罢。

看着收集一地窖的坛子,她就觉得心满意足,香露这个生意做得,古人喜香,又是从唐朝就出名的香露,没见过也听过,根本不愁卖。

她自己去卖可能赚得更多,那她就没机会提升自己了,而且张文明不考中举人,她还是隐在后方赚点小钱就挺好。

能做自己想做的事,能赚钱,是她理想中的人生了。

前世996,这辈子拒绝。

虽然不躺平,但也不会为了搞钱拼命。

赵云惜细细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钱,其实很多了,卖的方子、分红加起来,到手的银钱有四百多两,买地花了一百多两,她的名下也有十几亩地,还剩三百出头,够她吃吃喝喝养老了,这回大伯从南方回来,还得再给一批分红,她猜测,上回

都有二百两,这次冒着生命危险跑过去,定然是也有的。

她在心中猜测。

结果还真有。

天色擦黑时,黑沉的夜色中,飘着几颗星,门被轻轻叩响,福米汪了一声,对着大门的方向虎视眈眈。

“谁?”张镇问。

无人应答,又敲了两下门。

赵云惜和张文明对视一眼。

她掂着斧头,张文明拎着锄头,张镇见两人神经兮兮,也跟着抄起佩刀。

三人拎着武器来到门后,李春容带着白圭、甜甜躲在屋里。

“谁呀?”张镇又压低声音问。

“我,张?!”门外声音压得很低。

赵云惜听出来熟悉的声音,这才开门,一开门就见他怀里揣着一把东西,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周围。

“快进屋。”张?风尘仆仆。

等进了院子,关了门,这才往客厅走去。

“给。”他将怀里的包裹递过来。

赵云惜接过来,疑惑问:“咋了,神神秘秘的?”

谁知,全是银子。

略微氧化发黑的银子,满满一兜。

“南边没有银号,只能拿现银回来,一路上战战兢兢,都要吓死了!往后真不去了!”张?掀开兜帽,露出一张消瘦黝黑的脸。

“看看下面,我还换的有金子,要不然太沉了拿不动。”张?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。

有点不忍直视。

他们家基因好,长得都好看,晒黑了也是个俊老头。

“大伯,你拿命拼来的,给我分点意思意思就行了。”

这么多拿着烫手,赵云惜扒拉出来几个碎金块,顿时瞪大眼睛。在前世,论克卖的,她自始至终没买过金子,很是舍不得。

没想到,现在自己挣来金子了。

“都是按着份额分的,该是谁的就是谁的,我是拿命拼的,所以多拿了两份!我赚得比你多,你不用心疼我。”张?想起来自己埋下的一兜黄金,就忍不住脊背挺直。

赵云惜这才不多说,轻轻抚摸着银子,笑眯眯道:“大伯讲信义,是张家的福气。”

她目前拿出来的都是小头,像是竹纸、蜡烛这些看似能赚钱,但还有很多没有拿出来,她也要投石问路,看看彼此能不能合作成长。

她拿出来时就想过了,如果张家和赵家不能共同成长,形成一股势力,单靠她一人,根本做不起来生意,甚至不如直接摆摊卖个炸鸡来的好。

幸好,幸好。

赵云惜捏着银子,心里也高兴。

张钺这才起身,笑着道:“我这里,以后就卖卖竹纸、香露、蜡烛,再也不跑商了,怕是赚不多了!”

“田州如今还乱着,说是湖广总督王大人平定了叛乱,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章程,我做了生意就走了,我们这没有战乱危险了!”张说了几句,拱拱手就要走。

张镇和张文明起身,就要拦着:“回去作甚,在这吃一碗。”

“她做好饭,就等我了,多日不见,我先回去,咱有空再叙。”

看着那黑瘦的身影从眼前消失,张镇关上门,视线从银子上拔开,低声道:“你快收起来。”

就这样摆着,他快忍不住了!

李春容也是别开脸不看,再看一会儿就想让他们充公了。

张文明看看银子又看看娘子,抿着薄唇,脸沉了下来。

他想说话,却说不出来。

这次休沐回家,她娘把上回买的布料都做成衣装了,他都有三套缎子的,以前家里哪有这条件。

都是云娘带来的好。

张文明垂眸低声:“云娘,你收起来吧。”

张家从不苛待自家人。

赵云惜温温柔柔道:“相公,你买笔墨纸砚、程文书籍时,不必再委屈自己,我努力赚钱,就是想让你和白过上好日子,你往后不用再操心钱的事,只管安心科举便是,我会好好支持你的。”

她想明白了,既然给张文明花钱拦不住,那她得要个好名声。

通过张?赚的钱,根本瞒不住,那就不瞒了。

若是张文明一味的奢侈、乱花钱,让她的小白圭没钱花,那她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办了。

张文明见她眉眼清亮,翦水秋瞳中映出他的身影,一时无话。

她好像,除了拒绝和他同房,一直都很好。

见小两口情意绵绵,张镇和李春容对视一眼,一个抱着白圭,一个牵着甜甜,火速离开。

堂屋一时间只剩下二人。

赵云惜决定改变策略后,认真思索自己未来要走的路,发展确实绕不开张文明,使审视地盯着他看。

牵着他的衣袖,领着他进了内室。

张文明薄唇紧抿,想着她到底要做什么,紧张地心里怦怦跳。

然而赵云惜腼腆一笑,用目光在他身上打量,她收回目光,捧出书,慢慢读着。

张文明就在猜,她到底是什么章程,目光定在那秀致的下颌上,半晌移不开。

片刻后。

“夫子讲说,让我们这个月备好冬衣、被褥,今年冷的早,怕大雪封路,来不及备。”张文明低声道。

“嗯。”赵云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:“娘会给你备齐的。”

看了会儿书,她困了就躺下睡了。

张文明却有些睡不着,想起前日宋微跟他说,听说他家卖炸鸡,让帮着捎一点。

又想起来那截雪白秀致的下颌。

他若是再考不中举人,娘子的学识超过他,那他的脸面真的没有地方搁了。

又想起白圭,他读书后,性子越发沉静,不似凡童,和他说话,偶尔会有种错觉,他在和一个智者对话。

她把他养的很好。

隔日。

赵云惜一觉睡醒,就敏锐地察觉到人的呼吸声,她睁开眼睛,就见张文明正躺在床外侧,睡得正香。

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,跨过他就要起床,还要帮李容去弄鸡肉,也得忙活好一会儿。

结果刚一动,就踩着了被子,被子下滑,张文明一动,露出结实的臂膀。

她向来觉得男人穿兜肚有些伤眼睛,因此别开脸没看,扬长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