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、第 25 章(2 / 2)

背三百千。

一个字都不许错。

赵云惜看着就替他俩点蜡。

林子垣只觉晴天霹雳,此时赵云惜悠悠给他配音:“先帝创业未半,而中道崩殂......”

他俩半只锦鲤都没钓上来,就坐着吹了会儿风,结果被罚。

林子垣心有戚戚然地看着白圭,小小声道:“是哥哥连累你了,你放心,以后上刀山下火海,我都罩着你!”

林子坳眉眼凌厉:“你偷偷看话本。”

林子垣安静如鸡。

小白圭歪头,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惩罚,他当即就要背,顷刻间,脆甜的童音就在柳树下响起。

**7t11: ......

等小白圭午睡起来,又要上课,他还偶尔卡壳。

下午要站着听课。

他满脸艳羡地看着小白圭,对方才到他肩膀处的小奶娃子,脑瓜子怎么就这样厉害。

“你以前平日里吃什么?”他试图探听食谱。

“糙米,蛋羹,肉沫蛋......”小白圭一板一眼地回。

赵云惜轻笑,确实是这样。

“那现在呢?除了在林宅你吃什么?”

“炸茄盒、炸鸡、鸡蛋糕、红烧肉、干笋老鸭汤、炖排骨......”数不完,根本数不完。

林子境上前,把林子垣拖走,无语道:“人家娘聪明,生的孩子就聪明,和吃什么没关系。”

几人笑笑闹闹的,各自放学去了。

赵云惜牵着小白圭回家,这条大路,如今两人已经走惯了,路边哪里有棵小草,隐约都有印象了。

如此过了几日,又是句休。

而赵云惜还惦念着她的竹纸,已经到最后的步骤??荡料入帘。

张镇、张文明、张?帮着搅浆,赵云惜和菊月大娘一起荡竹帘。

两人学着配合,几回下来才找到节奏。薄薄的一层纸,看得众人激动坏了。

一层一层地摆,最后合成厚厚的一沓,赵云惜让几个男人搬石头去压。

“真真费时费力,怪不得竹纸卖的那样贵!”张?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啪啪响,不敢想能赚多少钱。

这样造纸需要的水、毛竹、石灰都是现成的,最大的开支是人工,自家文人多,定然用不上,那得请人养着,签了长契,成本还能降。

能赚。

张?笑呵呵道:“没想到啊,这不光是纸药有讲究,荡帘有讲究,就连捻纸也有讲究。”

没人教永远摸索不出来系列。

他连忙道:“我先回去准备着,明年开春,竹子长得正好,就能做了。"

赵云惜客客气气地留人:“回去做什么?就在这随便吃一口,你们兄弟也好生亲香亲香。”

“今天做了炸鸡,你帮着品品味,看能不能开店。”赵云惜笑吟吟道。

她弄羊毛弄烦了。

到处都是羊毛,喝水的杯子里是羊毛,有时候张嘴,嘴里还要有根羊毛。

还是想回归到吃食上,她对这个兴趣大,提起来就兴致勃勃。

张?犹豫片刻,还是留下了。

赵云惜就进去做炸鸡,鸡肉已经腌好了,就等着裹生粉去炸了,她已经做过几回,很是轻门熟路。

就是有些费油,但赵云升隔三差五就给她送油,她说吃不完,说吃完了自己去拿,他才没送了。

赵云惜做了炸鸡,早先做的碗蒸羊肉也快好了,再做一道小葱拌豆腐,而李春容快手炒了几个小菜,还去买了卤肉,硬是整治出一桌来。

张?看着桌上的桑葚酒,有些心有余悸。

“这不能醉人吧?"

赵云惜点头:“这次就蒸馏一道,定然不醉人。”

张?假装信了,先吃菜填饱肚子,那炸鸡看着有酥脆的外皮,他咬了一口,瞬间就被炸鸡征服了。

这又是咋做的,太香了,外酥里嫩,汁水充沛。

还想着就是鸡肉而已,能做出什么花样来,不曾想看得他很快就吃点一块,筷子不自觉地去夹第二块。

嘿,这滋味真香。

“这怎么炸这么嫩,你真是做什么都香。”

他们以前也试过把鸡肉炸着吃,但炸出来很柴很硬,并不好吃。

入味的要命。

张?又吃一块,把鸡腿夹给小白圭吃。

“有腿孩子吃。”他说。

小白圭奶啾啾地道谢。

他也喜欢吃炸鸡,最喜欢吃鸡翅中间那段,但他不会独享,会分给娘亲。

“这碗蒸羊肉尝尝。”赵云惜揭开最中间大碗的盖子。

胡椒和麻椒粉腌制过的羊腿肉,带着独特香味,格外浓郁,这样蒸好了,汤汁金黄,瞧着嫩嫩的,上面撒着葱花和芫荽,闻起来,看着就令人期待入口的滋味。

张文明起身,给大家分食后,这才尝了一口。

“细滑软嫩。”他惊诧。

赵云惜笑吟吟地看着,乐呵呵道:“我是个俗人,提起来吃,那真是精神百倍。”

张?顿时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有花露的分成在,你永远不缺钱买肉吃,我听说银楼掌柜卖得特别好,一瓶难求。”

赵云惜也跟着笑。

碗蒸羊肉和炸鸡被吃得干干净净,就连小葱拌豆腐也被抿完了。就剩下清炒的蔬菜,李春容自己都不爱吃。

又趁着月色聊了一会儿,这才各自散了。

赵云惜以为,到了三伏天会很热,毕竟江陵地处南方。

没想到,小冰河时期的夏天,竟止步于目前舒适凉爽的温度。

若是天阴下雨,还要觉得阴冷。

她不免忧心忡忡,盼望着她这一生,不要碰见极端天气。天灾之下必有人祸,个人的些许抵挡,是那样的微不足道。

她记忆中的冬天,大雪封路,铺天盖地的白。

赵云惜抿了抿嘴,手捧着白圭的小脸,心想只求他平安长大就好。

寒来暑往,门前院内的植物,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,鲜嫩的花朵变少,而深绿的叶子变多了。

“白圭,你靠着门框,我量量你多高了。”她愁得很,总觉得他长不胖,也不怎么高。

白圭靠在门框上,脊背挺直,好奇地望着母亲。

赵云惜看看过年画的印子,又看看现在,诧异道:“长了三寸?”

她拎着他看。

索性将先前那套玉白的交领小袄拿出来,她刚穿越过来时,他就穿的那个。

小袄压箱底放着,收拾地干净整洁,婆母在收拾卫生的问题上,让人毫无指摘之处。

她拿出来比着试,竟然短了一大截。

“你穿上我看看。”赵云惜心里高兴。

小白圭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折腾的娘亲一眼,还是乖巧地张开双臂,任由给他穿上厚实的袄子。

胳膊就粗得不好进。

勉强戳进去,非得穿上,弄得小白圭又蹦又跳,把自己往紧绷的小棉袄里面塞,只折腾得小脸红扑扑。

“娘,紧。”他胳膊都被绷紧的小袄给架起来了。

膀子炸着,看着可有意思了。

赵云惜没忍住:哈哈哈哈。

她教他抡圆了胳膊,学着人猿泰山的动作捶胸口。

小白圭嘎嘎了两声,就跟着学,但他身上的小袄太紧巴了,让他没办法完成这个动作。

赵云惜顿时也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~"

她笑得直不起腰,把小白圭搂在怀里,亲着他头顶的发旋,把小学究逗得小脸红红也很有成就感。

白圭依赖地靠在她怀里,昂头望着快活肆意的母亲,也跟着露出快乐笑容。

“娘,喜欢你笑。”

两人笑闹着,就见葛大姐从院外往里看,神情犹豫纠结。

“甜甜不在家吗?”她问。

赵云惜心头一跳,瞬间就明白,她家丢了女儿,便想来看看。

不等她为难,便笑着问:“你家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?”

她顺手给她倒了一碗红糖水的热茶。

葛大姐捧着热茶,抖着手,半晌还才回神,憋得眼睛都红了,没敢掉眼泪。

在别人家哭,主家会觉得晦气。

“你知道的,我家最前头那个姐姐,掉到冰窟窿里冻死了,后来又生了个女儿,三年前丢了,我心里惦念着,就叫我男人去找,可他出去也掉进冰窟窿冻死了。”

“后来我就死了心,在家养着他老母,总该养老送终,可前儿瞧见甜甜......你娘说她是你在东台捡的,我就想看看,她是不是我家闺女。”

葛大姐才二十出头,但常年劳作和悲痛,让她面容憔悴,两鬓苍苍十指黑。

她饱含期待,眼眶红彤彤的。

赵云惜也觉得是缘分,就连忙问:“身上可有什么特征?痣啊把啊,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。”

葛大姐顿时兴奋坏了,她迫不及待地撩开衣襟,露出细白的腰肢,肚腹上面却密密麻麻都是皱成一团的老皮,她却丝毫不介意,让她看腰?的黑痣。

“粟米大的黑痣,现在年岁长了,估计是像米粒了,我们全家都这样,一模一样的位置,一模一样的痣。”葛大姐兴致勃勃。

赵云惜看着她殷切的眼神,便垂下眼眸不敢再看,轻轻摇了摇头。

她给甜甜洗过几回,那孩子屁股上倒是有一颗胎记。

“甜甜,过来。”赵云惜喊。

在二院跟福米玩的甜甜听见她喊,赶紧过来,好奇地望着她。

在家里养了一个月,甜甜的面容也有极大改变,干瘪的小脸长肉了,她小脸粗糙,就日日用面脂,别人一冬天用不完一罐,这一个月给她用了两罐,又是厚敷又是抹,已经变得白白嫩嫩水灵灵。

穿着白圭往日的小衣裳,玉白的直缀,洗的很干净。

头发剃了,现在就长出毛茬,李春容觉得不好看,就把龟龟的虎头帽给她戴。

红色的棉布底,上面绣着小老虎,后面还有搭下去很长,可以挡着脖颈进风。

猛然一看,谁也不知道她上个月还是乞儿,就像是家里娇养大的小姑娘。

葛大姐看着甜甜,心里跟火烧一样难受,就算听见说甜甜腰上没有痣,她也不肯放弃。

赵云惜让小白圭闭上眼睛,才把她衣裳撩起来给葛大姐看。

光洁平滑,别处都有把,看出来吃过苦,但腰上没有。

听着耳边的嚎啕大哭,赵云惜心里也有些不好受。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,索性不说话,等她静静地发泄着情绪。

片刻后,赵云惜瞧着葛大姐情绪平息些,这才满脸凝重道:“念着我们是多年邻居,彼此间情分足,你想看孩子也给你看了,只是以后再不能提一句,甜甜就是我家孩子,谁提我会翻脸。”

她眸光不善。

“对不住,是我太想念我家二丫了,你别生气,以后我把嘴闭紧。刚才没忍住在你家大哭,等会儿回去我在路口烧点纸,给你家带来的晦气引走。”

葛大姐说完,掩面就走了。

等人走了,一回头就瞧见甜甜在掉眼泪。

“不、不走。”她害怕地捏着衣角。

赵云惜拍拍她小脑袋,轻声道:“你不盼望被亲生父母找到吗?我待你总归比白圭差几分。”

是差很多很多。

她学不会贤妻良母和事无巨细地照顾别人孩子。

不过李春容勤快又良善,待甜甜倒极好,行走都带着,她在家才会放家里。

吃穿上,家里现在有点小钱,就让她和白圭一样,确实没苛待过。

但小孩需要关爱。

甜甜短暂地冒出不走二字后,再想开口又不会说了,急得眼泪汪汪,拽着赵云惜的衣角,憋得小脸红彤彤:“娘………………”

又回头看小白圭:“哥......”

她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遍,在逼急了时,终于脱口而出。

赵云惜笑着捏她小脸:“不是你的父母,就带不走你,放心哦。”

甜甜眼尾都红了,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。

“不走不走。”白圭拍拍她的背,学着娘亲哄他的样子,哦哦地轻声哄着。

云惜看了看,见甜甜还有些坐立不安,连忙解释:“她找上门来,又是邻居大姐,自然得让她看看,免得日日暗中窥视,我们日子没法过,这个时代,丢的姑娘,若是尽心去寻,那就不存在重男轻女的问题,你就算跟着回去也有好日子过,跟

我们当做一门亲戚走,也是极好的。”

甜甜看着她神色,半晌像是确定了一样,破涕为笑。

“妹妹会说话了,妹娃真棒。”白圭冲她竖起大拇指。

几人说说笑笑,李春容提着小篮子回来,捶着腰道:“这羊毛看着轻省,勾得我脖子疼,太磨人了。”

赵云惜想想确实磨人,她连忙安慰:“不做了,这个弄完,我做些毛毡、小毯子,留着送人,往后不做了。”

“你累了就别做,请人来做就好。”她有些无奈。

李春容皱着鼻子轻哼:“他们哪里有我做得好?我得盯着才行,再说了我闲着也是闲着…….……”

她一边喊着累,一边又拿起扫把扫地,地上就两片落叶。

“娘,你歇歇,仔细保重身体,文明说,等他考上举人,一定好好孝顺母亲,若是累坏身体,可就只能干瞪眼了。”赵云惜劝她。

李春容嘴里应下,手却停不下来。

赵云惜万分佩服,她就没有这样勤快,闲暇时就想看个花看个草,再发会呆,偶尔还想明媚忧伤一下。

“今天刘猎户打了只野鸡,我要了几根鸡毛,想着给甜甜做个毽子,瞅着兔子挺肥的,又买了只兔子。”

李春容絮絮地说着,野鸡的鸡毛色彩斑斓,做毽子好看又好玩。

说着她就去做了。

甜甜亦步亦趋地跟上。

小白圭跟着甜甜去了,福米跟着小白圭去了。

看着他们颠颠的背影,赵云惜就露出温和的笑容,她在用自己的纸写字,那种成就感真的不一般。

想了想,整理一刀纸,明天带去给同窗分分。

走半道她就后悔,纸比较重,像是背着个秤砣,她自忖力气大,没当回事,但背篓磨着她肩膀,很疼。

受不了。

提在手里磨手。

扔了又是自己辛辛苦苦做的。

等到了书房,她整个人都蔫吧起来,把背往地上一摆,有气无力道:“我带了些自己做的竹纸,你们拿去分了吧。”

林子坳走进来,见她难得不支棱一回,就忍不住笑:“这么点重量,你就受不了了?”

他说着,笑嘻嘻地去拿背篓。

没拿起来。

“这样重?”他吃惊。

赵云惜缓了片刻,肉更疼了。

林子坳到底是半大小伙子,再次多用些力,就能抬起来了。

“你自己做的竹纸?”林子垣好奇地凑过来,满脸都是惊叹:“乡下人这样能干吗?”

“啪。”林子坳给他后脑勺来个大巴掌:“云娘是我们的姐姐,不可以总是把你姨娘那套乡下人理论压在她身上。”

“你如今也在村里住!她是乡下人你也是!”林子坳斥责。

林子垣捂着后脑勺,趴在桌子上摆着屁股嘿嘿笑:“好姐姐,别跟我生气。”

他们各论各的。

问她喊姐姐,问小白圭喊弟弟。

赵云惜忍着疼,看着林子坳给大家分了,这才慢悠悠道:“乡下人这话,可万万不能提。”

当朝太//祖朱元璋就是从小乞丐捧着碗,结局一个国,厉害到起飞。

就算是再威武不屈的帝王,穿到朱元璋身上,捧着一个碗也攒不下他这么大的基业。

林子坳自然也懂得其中关窍,要不然不会直接接他。

小白圭挨在娘亲身边,虎视眈眈地把林子垣隔开,他要跟他抢娘亲不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