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去把李春容抱回卧室,就是张镇有些不好办,到底是公爹,她不好直接抱回去。
她直接开了一瓶薄荷精油,在他鼻间索绕,见他被刺醒了,连忙道:“爹,你自己走卧室去......”
张镇迷蒙间被小白丰牵着回卧室,倒头就睡。
赵云惜和两小只一起吃饭,他们仨吃不了多少,红烧肉还剩了大半,她收拾起来,用碗扣着就拿厨房去。
“啊啊啊啊......”她忍不住大叫。
小白圭吓了一跳,跌跌撞撞地冲过来,就见赵云惜一边叫一边追着老鼠踩。
"......"
小白狗跟在后头风风火火地冲过来,跟着主人一起逮老鼠。
赵云惜头也不回,压低声音道:“别来,我给它打死!”
以前家里没多少存粮,还没发现杰瑞,现在家里有钱了,总是买肉买米,她刚才对上老鼠的豆豆眼简直要吓死了。
在一人一狗的围追堵截下,她踩着老鼠的尾巴,用烧火棍把它敲死,赵云惜这才心有余悸地将老鼠扔掉。
然而她坚信,明面上能看到一只,说明暗地里不知有多少。
“明天抱只猫回来捉老鼠。”赵云惜道。
这东西不光偷吃东西的问题,还很脏,携带寄生虫或者病毒,她看着就恶心。
做过最恶的梦,就是被一群老鼠围在院子里,求救无门。
她连忙洗了两遍手。
白圭连忙拍着她安抚:“娘不怕不怕,龟龟在,龟龟保护娘。”
赵云惜顿时笑起来,温和道:“娘不怕,娘就是恶心。”
两人带着甜甜收拾收拾了,现在张镇给甜甜做了一张小床,李春容给她做了被褥,让她自己睡着。
第二日天刚蒙蒙亮,李春容就出去叫人来了,等赵云惜捧着碗喝粥,秀兰婶子几个就到了。
她连忙起身打招呼。
秀兰婶子看着她喝着浓稠的小米粥,面前摆着一碟子掩胡瓜,那开的咸鸭蛋,蛋黄流出来的油都把蛋白给染黄了,还有雪白柔软的大馒头,顿时羡慕坏了。
她家过年都没舍得这样吃。
“云娘你先吃着,娘带你婶子她们先去洗薄荷叶,让你爹去挑水!”
张镇看见儿媳还有些不好意思,喝酒喝不过一个女人,让他觉得十分抬不起头。
张文明却还记得,她抱他进来的!她抱他了!
几人各自去忙,白圭回书房背书,这时候就是让小孩背书,先把四书五经来回背得滚瓜烂熟,等年岁上来了,再一一跟你讲释义,学得快还不容易忘。
甜甜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白圭,片刻也不曾远离。
赵云惜连忙吃完,就也跟着干活去了。最关键的步骤还得是自家人来。
等她赚够一定的钱傍身,就不再这样抠抠搜搜地捂着了。
毕竟,人性不可赌。
请了五个婶子,干活就格外快,清洗好放在竹排上沥干,五个人也弄了整整一日。
剩下的就是全家开始蒸馏,就这也忙忙碌碌地把休日给渡过了。
夕阳漫天时,银楼掌柜赶着牛车过来了,他穿着新的绸衫,带着头巾,乐呵呵地下车。
手里提着猪头肉、卤大肠等,还提着一坛子好酒,他想和赵云惜拉近关系,但只能在她家里男人在家时过来。
“赵娘子可在?”他立在门口,对着来开门的张镇作揖。
“你是?”张镇满脸疑惑问。
“啊,老头是银楼的掌柜,其实来拿货、送原材料都是我家,只不过来得少,大人不认识我。”
掌柜看着张镇,心里就明白这赵娘子为什么敢这么胆大,这男人身上可穿着皂吏的深红衣裳,一看就不是寻常村人。
张镇轻轻嗯了一声,回身喊:“云娘!是银楼掌柜。”
赵云惜听见声音,就和张文明肩并肩走出来,瞧见银楼掌柜,便露出个亲和的笑意,温声道:“已经做好了,就等着你来提。”
她把人往院里让,张文明连忙上前招待,张镇知道送钱的是他,神色也温和几分。
人看待自己的财神爷,总是万分亲和。
李春容听见动静,笑着道:“刚好了,今天晚上杀鸡,掌柜留下吃一口。”
以前他都推辞,不肯留下,但今天掌柜的一拱手:“叨扰了。”
几人坐在一处喝茶,掌柜瞧见桌上的小瓷瓶,随口问:“这是什么?”
赵云惜把薄荷精油给他看,笑着解释,说是百香露才能得这一瓶精油。
掌柜毫无防备地嗅闻,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,被薄荷刺得眼泪汪汪。
他满含期待问:“这怎么个卖法?”
赵云惜迟疑片刻,想了想做精油确实太麻烦,她做这么久,也不过收集了五瓶,耗费几千斤原材料。
仪器不行,效率低下,做来不划算。
“目前铺不开,若是把蔷薇露比做醪糟,那精油比陈年佳酿还厉害,还费事。”
“都说酒是粮口,可一斤粮食也能出三两酒。五斤鲜花出一瓶纯露,五十斤却只出米粒那么点精油。”
赵云惜说话有保留,但基本情况却差不多。
掌柜顿时沉默,放弃了精油,有市场才叫好东西,没有市场,那便一文不值。
几人聊着天,李春容很快把肉炖好了,又炒了几个素菜,把掌柜带来的猪头肉切片凉拌,也收拾出来六个菜。
“你见谅,农家小院,没什么好东西。”张镇客客气气道。
几人围着八仙桌坐了,掌柜拿着酒坛子要倒酒,张镇有些犹疑,经过昨天那一道,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酒量。
李春容是真的不敢喝了,连忙说自己不会喝,让他不要客气。
掌柜没多说,他也默认女子不会喝酒,甚至给赵云惜倒酒时,只倒了浅浅一点。
张文明没说话。
几人吃吃喝喝聊着天,从掌柜的口中,才知如今香露多好卖,他每日只上架十瓶,刚一摆出来,就被人抢走了。
甚至有人加价要买,他也忍住诱惑了,想做长久生意,就不能贪一时小便宜。
赵云惜赞同地点头,笑着道:“茉莉花和栀子花再做一批应该就没有了,近来能收到鲜花,尽管送货过来,我们都是现做的,可没有存货。”
掌柜猛然一惊,才想到这个问题。原先银楼卖首饰,可没有时节的说法。
“成,我知道了。”掌柜的想,今天没白跑一趟。
几人说说笑笑的,天色也不早了,掌柜踏着月色,小厮赶着牛车,他提着装满香露的小桶,心满意足。
等送走掌柜,张文明这才稀罕地看向妻子,好奇问:“你如何得知这些怎么做的?”
“以前夫子家的书啊,我都乱看的,儿时不爱读书,四书五经看着就头疼,只看这些杂书,不知在什么书上看到的。”
赵云惜老神在在道,她已经想好借口,能从容不迫地回答。
张文明望着天上一轮弯月:“我从未看过杂书,竟错失许多良机。”
他侧着身子,抬高下颌,已经摆好了戏台子,看戏的人却走了。
赵云惜抱着白圭颠了?,笑眯眯问:“你怎么又溜回书房背书,往后可不许了!”
白圭迎着微弱的烛火,眸光清亮,年岁虽小,依稀有端方君子的品格。
“嗯。”他颔首。
两人说着话,见天色不早,就带白圭去沐浴,明日要读书,今日便要从头洗到脚。
赵云惜把小白圭洗得粉嘟嘟,才放在床上,用细棉布给他擦拭头发。
都收拾好了,这才自己去洗,出来后,她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,任由水珠滴落。
此时,张文明走了进来,拿起一旁的细棉布,轻柔地给她擦拭着头发。
“澡豆快用完了,明日我回江陵,再买些回来,你喜欢什么香味的?”
张文明从脑海中回想关于妻子的一切,却只有微弱的印象,记得她温柔倾慕的眼神,旁的一概不知。
她爱吃什么爱穿什么,爱说什么话,他从未关注过。往常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,区区女人,不值得他挂在心头稀罕。
可如今,他尝到了被百般忽视的滋味。
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太贫瘠,有些思绪像是裹着湿透的棉袄,又湿又重,堵的人心口发慌。
他想跟她说点什么,最后确实悠悠叹气。
张文明攥干了她发丝上的水珠。
“劳烦你了。”她随口道谢。
有人伺候果然爽。
白圭瞧着两人,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,上前亲了亲娘亲的脸颊,趴在她肩头,软啾啾撒娇:“想要娘亲抱抱,娘,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。”
赵云惜毫不犹豫回:“在这个世界上,你是我最爱的人,没有之一。”
要是回现代,那她爱的就有点多。爸爸妈妈肯定爱的,她闺蜜她也好爱,她爱炸鸡爱烤串爱汉堡包~
一想到炸鸡,她就馋得不行。
小白圭同学顿时心满意足,他越想越高兴,没忍住嘿嘿笑出声,自己嘎嘎得笑个不停。
“你是大鹅吗?”张文明很想把他掀下来。
刚洗完澡的娘子闻着香香的,看着软软的,就是不给他近身。
小白圭脸颊红扑扑的,现在长肉了,也鼓鼓的,看着肉很好捏。
反正赵云惜没忍住捏了捏。
他趴在娘亲胸口,笑得眉眼弯弯,被爹说了也不恼怒,还冲着他呲着小米牙,露出大大的笑容。
赵云惜心软成一团,把他紧了些,在小白看不到的地方,横了狗男人一眼,示意他安分些。
张文明心里跟火烧的一样,他寻思,这是他的娘子,总有一天他会暖热她的心。
他便不再闹,爬到床里面睡觉了。
香香的伢儿他也喜欢,但还是故作威严地拍拍儿子的屁股,严肃道:“你都开蒙了,当知道男女不同席,该和你娘分房间了。”
小白圭:“呼呼呼~”
熟睡着,勿扰。
第二日睡醒,几人都走了,就剩下两人,赵云惜做起来愣怔片刻,才反应过来今日要去读书。
天气炎热起来,她想穿短袖,想穿短裤,但在古代只能包得严严实实。
起床吃饭,李春容已经做好放着了,她吃完背着书包走,就见她在前院带着秀兰婶子在刮羊毛,用竹签做成排梳,两个对着梳,很快就能把羊毛理顺。
“这东西虽然麻烦,磨性子,好在比较轻省,天长日久也干的。”李春容就喜欢。
淘洗鲜花那种体力活,腰就受不了,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。
赵云惜笑着点头:“当初想着作为自家产业,就是图的这个,轻省好干,上手了就轻松许多。”
秀兰婶子热情地跟她打招呼,这些日子,也跟着攒不少大钱,还省下一顿饭钱,实在是快活。
赵云惜客客气气地回应,笑着道:“我带白圭去读书了。”
对着外面,她总是说得很含糊,说带白圭去读书,没明着说她也去了。
等到了林宅,就该教作业了,她罕见的有些紧张,夫子太严厉了,根本不会念着她年纪大了给她留面子,对他来说,他们都是小孩,想揍就揍。
才十日下来,戒尺便变得油亮,被盘出光泽来了。
赵云惜乖巧如鸡,交上自己的作业,根本不看夫子的眼睛,在心里临时拜拜孔子,必过必过。
林修然看着她瑟瑟的样子,眸中闪过一丝笑意,他对她严苛,和对白圭严苛一个道理,是觉得她有天分,才抓的严一点。
她是很有灵性的女子,思维开阔,并不拘泥于形式,总会说一些让他点头的话。
可惜,是个女子,断了科举路。
而小白圭就比较坦然了,他尽力了。
林修然点头,他在写字上,也很有天赋,刚捏笔,就能做到形似。
而林子境中规中矩,他略扫了一眼就觉得懒得搭理。
“林子垣。”他冷冷点名。
小孩蔫头耷脑地走到跟前,从善如流地伸出小手,被啪啪打了两下,这才哒哒地走回去,背影萧瑟,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。
他尽力了!
林子坳露出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。
刚开始,都觉得这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,谁都没放在眼里,这个组合,对他们来说,老弱妇孺占全了。
谁曾想,他们林家子弟,便是连那年岁大的女人都比不过。
“上课!”林子坳走上讲台,在把四书五经背会前,这讲课的人还是他。
赵云惜跟着听。
林子坳还是有些气不顺,哼笑道:“云娘,你多跟白圭学学。”
Xt: ......
她没惹他!他气她干嘛。
“嗯,好哒。”她笑眯眯应下,装没事人一样。
林子坳见她心性坚定,更加气不顺了,却无话可说。他翩翩少年郎,也没有什么给人穿小鞋的想法,就是有些惆怅。
赵云惜没再气他,而是在下课时,跟林念念和林妙妙姐妹俩咬耳朵。
“我下回来,给你们做炸鸡吃。”她很是描绘一番炸鸡的令人欲罢不能。
“巨巨巨好吃,根本忘不掉。”
“好吃到哭!”
“家里没有香料,做不了,只能等下回去江陵买了。”赵云惜自己也越想越馋。
林念念想想她上回拿来的鸡蛋糕,她让厨房做,却怎么没有那样香甜的味道,一听她说炸鸡那么好吃,顿时上心了,小小声道:“需要什么,我让大厨房准备,我们中午就吃。”
赵云惜眼前一亮:“行。”
“嫩鸡剁成块,倒入牛乳淹没,再撒入胡椒粉和盐,腌制一个时辰,等时间够了,把牛乳倒出来,拌上鸡蛋、细面、芡粉,外面再裹一层干的芡粉,等油温5成热,下去炸一盏茶的功夫,捞出来控油,再复炸片刻捞出,撒上孜然、茱萸粉,香死
7......"
她想想就有些受不了。
林念念听着这步骤,又是牛乳又是鸡蛋又是炸的,就估计很好吃了,顿时万分上心,让身旁的小丫头去把厨娘叫来。
等来了,再复述一遍。
然而三人看着厨娘那茫然的眼神,顿觉绝望。
赵云惜恨不能一挽袖子,她就炸算了。
好在对方理了理,便想明白了,连忙去忙。厨房怕担责,连忙道:“小主子,这炸鸡从未听过,奴家且去试试,若是有所出入,还请海涵。”
林念念摆手:“去吧,不会怪罪你。”
很快又上课了,赵云惜还惦记着炸鸡,头一回盼着放着。
林宅家大业大,炸鸡的料,对她来说,很难凑齐,对方却不觉得有什么。
那牛乳难寻,芡粉亦难,孜然粉、胡椒粉更是要去江陵买,但人家就是有。
什么时候,她也能有这么大的宅子,有厨娘天天给白圭做好吃的。
林宅虽然大,但厨房也在宅院中,炸鸡的香味飘出来,林子垣头一个闻到。
“啥味?”他好奇。
小白圭读了一上午的书,也饿了,鼻头不自觉地耸动了一下。
好在,下课了。
该丫鬟送吃食过来了。
“这是何物?”林子垣迫不及待地看向食盒。
就见一物,极像鸡腿,上面裹着面粉炸过,起了许多鳞甲一样,躺在盘子中,还有油脂往下滴落,闻起来喷香。
林子垣啊唔咬了一口,酥脆喷香的表皮,鲜嫩多汁的鸡肉,真的好吃到想哭。
赵云惜正在提醒他仔细被烫,他已经囫囵吞枣地吃了半块。
小白圭秀气地吹了吹,这才开始吃。他眼睛刷地就亮了。
“真香。”好好吃的样子。
赵云惜吃到炸鸡,顿觉心满意足,一旁的林念念也跟着感叹:“真的好好吃,往常觉得鸡肉吃腻了,不曾想还有这种吃法。”
“给夫子可送了?”她问。
老头可能也爱吃。
丫鬟点头,说是已经送了,她这才放心下来。
却不知??
上回吃鸡蛋糕极为喜爱,这回看见炸鸡,林修然突然有了一丝明悟,觉得这个没有出现在他们菜单上的菜品,定然是和鸡蛋糕的出处一样。
他没有任何抗拒的心,果断地第一个夹起来。
真香。
皮薄肉嫩,汁水丰润。
真好吃啊。
他都想认赵娘子做干女儿了,日日孝敬他一些新鲜吃食。这样教课起来,也更加名正言顺。
但他吃完了炸鸡,又觉得可以再观察一下品行。
“把书房边上那个竹院收拾收拾,带云娘和白圭去休憩,跟他们说,以后这个院子就归他们住了。”
说是院子,其实很简单,被墙围着,就两个开间,前头种了一丛竹子,倒也清幽。
“是。”丫鬟应声而退。
当赵云惜接到这个消息时,她便有些感动,没想到林老头总想揍她,还会惦念着他们午休。
“替我谢谢夫子。”她甜滋滋道。
白圭也跟着她笑:“谢谢夫子。”
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段,以前她俩就待在书房,看看书背背书,倒也相安无事。
但是夏天来了,中午燥热,难免想午休片刻,但人在屋檐下,有困难也得咽下。
能读书已经是万幸,再挑剔其他就是不懂事。
没想到夫子主动提供住处,她看向白圭,定然是沾了儿子的光!
“啾啾!”她连亲两口,爱就要讲出来。
跟着丫鬟往竹园去,白圭好奇地望着客房,他奶里奶气道:“跟我们家的竹林一样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