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TMS, 经颅磁刺激。”陈丹站在外面对吕谨和沈亦道,“多用于精神疾病治疗,但923医疗团队认为通过刺激大脑特定区域,能够调节大脑皮层的兴奋性,激活神经元,促进意识回归,目前对植物人的实验有所成效。”

太具体的,她也不懂。

沈亦望着里面问:“对像周怀夏这种呢?”

陈丹:“Somnus-07作为实验对象测试过,在他入梦后,通过经颅磁刺激可以提前唤醒。"

里面的医生在往周怀夏头上戴特制电磁线圈,他旁边是影像导航定位,可以确定刺激目标区域。

吕谨几乎贴在玻璃观察窗上,她紧盯着医生操作,随着他的动作,躺在床上的周怀夏手指有短暂抽动痕迹。医生再次刺激大脑神经区域,周怀夏这次反应更大,身体猛地一动,眉心皱起。

“有意识了。”

吕谨隐约听见医生对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,然而,只持续了几分钟,周怀夏除了面部有颤动变化外,她仍未睁开眼睛。

周怀夏感觉仿佛有人站在身后,拿着吸魂器将自己的魂魄抽离出去,她人已经倒在地上抽颤,双手紧紧抱臂,躬身曲起,似乎这样能拦住自己意识不被抽离出去。

同一时间,周怀夏还感受到另一股意识在拼命将她挤出去。

是傀儡师。

她清晰知道这股意识的来源,傀儡师察觉到有人在控制自己的身体,她已经暴露,但还没找到这个秘密实验基地的具体位置,错过这次,不知道再等到何时。

周怀夏强行睁开眼睛,眼球迅速充血,但视线溃散,只能模糊见到前方一动不动的黑色皮鞋,以及半截灰色西装裤腿。

劳博士俯身看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傀儡师:“哪不舒服?”

他的目光像一把尖刀,仿佛只要稍有异样,随时能够将她切碎。

“于教授试了新药,让她多走动,检查是否影响平衡协调能力。”跟来的医生连忙解释,“我怀疑是副作用发作。”

【又发病了,那于教授的新药也不怎么样。】

周怀夏突然听见一道抱怨的声音,来自这个上前解释的医生,她一愣,看向对方。

只是这怔忪瞬间,傀儡师的意识再度占据上风。

地上的傀儡师忽然伸出手死死抓住劳博士的裤腿,手指紧绷颤抖,她侧过头,仰视对上劳博士的目光,断断续续道:“............我......”

她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,此刻正在奋力夺回自己大脑的掌控权。

劳博士盯着傀儡师打量片刻,没有从她眼中看出一闪而过的违和感,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:“我让人带你去实验室。”

“我不......”傀儡师松开裤腿,直接抓住额头上那只手,神情焦急要看向劳博士。

不能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。

因分神注意医生大脑中的声音,意识几乎快被挤出去的周怀夏,生出强烈危机感,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,猛地摆脱后方无形的召唤吸力,这一瞬间她强行扩大自己的意识,重新侵占傀儡师大脑,将对方意识压制。

两人的意识在争抢,身体接收大脑命令发生混乱,众人便见到倒在地上的傀儡师开始抽搐。

劳博士皱眉:“带她回实验室。”

“解除电磁线圈!”

将近二十分钟的经颅磁刺激,没有让病床上的周怀夏清醒过来,她像是无法承受电刺激神经,反而突然抽搐起来。

医生怕经颅磁刺激可能诱发癫痫发作,立刻让人取下周怀夏头上的电磁线圈,但还未完全将她头上的电磁线圈取下,就见她忽然呕出一大滩血。

整个治疗室内先是一顿,随后迅速忙碌起来,所有医生在尽最大可能将周怀夏身体状况稳定下来。

“血压稳定。”

“心率正常。”

许久后,周怀夏的身体才逐渐趋于正常。

“边朗说过能让周怀夏醒。”吕谨回头看向陈丹,“周怀夏不仅没醒,甚至还变得更糟。”

偏偏她能力不够,没有办法救周怀夏。

沈亦此刻也开始怀疑陈丹话中的真实性:“你们真有所谓的07号?"

他一直听到所谓的Somnus计划,但除了那位靠各种仪器维持生命体征的03,其他的Somnous一个都没见到过。

“有。”陈丹也只能回答这个。

里面的医生走到侧面墙边,拿起电话对那头说了些话,过了片刻,他从里面走出来,视线扫过吕谨和沈亦,最后看向陈丹:“边指挥要你带他们去C区。”

陈丹一愣,随后道:“好。”

“什么C区?”吕谨怀疑地看着她,“我在这守着周怀夏。”

“我们比你们更不想周怀夏出事。”陈丹,“你们不是想知道07到底存不存在,C区有答案。’

沈亦拉了拉吕谨,示意她跟着陈丹一起走,他们留在这也无能为力。

C区极其安静空荡,三人一进去,便见到边朗站在一块落地大玻璃面前,他听见声音扭头看来:“医生已经和我说了周怀夏的情况,现在07准备入梦,我们会尽快找到于教授,她是唯一一位全程参与过Somnus计划的医生,一定能查到周怀夏无

法回归意识的原因。

沈亦不信:“你们找于教授找了半年也没找到,现在就能找到?”

吕谨对他话中的一个词吸引:“入梦?”

“你们过来。”边朗对两人道。

沈亦和吕谨一前一后靠近边朗,顺着他的视线看出,才发现这是一面落地双面镜,左边里面是两个被绑坐在椅子上的人,右边是一个削瘦的男人,颧骨上有粒黑痣,三十七八的模样,一米八左右,他仰躺在床上,双眼紧闭。

他们三人中间被一道白墙完全挡住,谁也看不见谁。

沈亦一看左边就记起来这两人是B组二队抓回来的人,他们口中都被塞了防咬器,双手被反绑在身后。

“他们的人被抓住后,无法逃脱会选择自杀。”边朗站在正前方解释。

沈亦问道:“右边是07?”

“是。”边朗走到左边墙侧面,伸手按下一个红色按钮,对吕谨道,“通风口设有释放口,按下按钮,会释放一种放松大脑,让人意识陷入似梦非梦中的药剂,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类似吐真剂,但他们会昏睡过去。”

左边那个医生的房间的通风口开始释放雾化的药剂,被绑坐在椅子上的医生逐渐闭上眼睛,低垂头失去意识。

吕谨很快反应过来,她皱眉:“你的意思是07准备入这个人的梦境?但你们能保证对方在做什么梦?”

周怀夏也能入梦,但她说自己只能旁观,无法改变梦中任何东西。

“梦是潜意识的映射,也是大脑活动的产物,它不仅反应现实,还能将现实进行延续和再创造。”边朗摘下眼镜,抽出手帕擦了擦镜片,“在注射前,我们对他们审问过很多遍于教授的位置,并通过室内的摆放和进出人员的交谈等暗示。”

“他有极大概率会做相关的梦,同时我们的人将会在他半梦半醒中进行引导。”边朗重新戴回眼镜,“这个时候07入梦,有机会从对方梦里的意识记忆中寻找于教授位置线索。”

边朗继续按下墙上另一个黄色按钮,那栋房间内开始缓缓播放低频音乐:“这里面藏着特定频率引导刺激,他的大脑潜意识会不自觉回顾有关于教授所有信息。07要做的是,从他潜意识构成的梦境中找出线索。”

十五年来,923所一直未停过研究的脚步,他们在尽最大可能开发参与实验的志愿者能力。

Somnus入梦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流程,但也仅限于此,不像周怀夏,她能直接操控他人身体。

他看向两人:“这半年我们所抓到的都是他们组织边缘的人,无法接触内部情况,就算07入梦,也收集不到过多信息,这是我们首次抓到更接近核心的人。”

沈亦双手抱臂,在他后面补充:“多亏了周怀夏。”

边朗不介意他们为周怀夏抱打不平,没有她,他们甚至不知道傀儡师的存在。

“只能在这看着,完全不知道07在梦中可以见到什么。”吕谨冷嘲道,“既然你们已经能够引导刺激人的梦境内容,难道没有技术让我们也见到他看见的画面?”

边朗看了她一眼:“在推动,大脑皮层活动时会发射电流信号,我们的人在收集试验数据,一旦能够将这些信号分类,就能根据数据刻画预测出情景。”

而现在他们只能靠07自己一个人入梦寻找线索。

“傀儡师出问题了!”

下面实验区收到信号,立刻骚动起来,于明朝那边看去,两名护士需要同时抬住傀儡师,才能压制她抽搐的身体,他们匆匆将傀儡师抬进实验室,压住她并打开金属环锁住四肢。

于明容心中一跳,从医药实验室抓了两只药瓶,快步走向对面实验室:“发生了什么?”

劳博士从后面进来:“突然开始抽搐。”

“新药刺激神经元过快再生,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了。”于明容戴上手套,用针管抽取药瓶中的液体,她上前用力按住傀儡师的额头,另一只手握住针管利落扎进她脖颈上,毫不客气地将药剂完全打进去。“我要让她神经元再生的速度慢下来。”

于明容手中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,但实验床上挣扎的傀儡师也引不起她的感情波动,她此刻只是一个面对新药出问题而尽力解决的教授。

至少,劳博士没有看出她和平常的区别。

“不能让身体自适应?”劳博士站在旁边平淡道,“痛苦是进化的过程。”

于明容拔出针管,她退后两步转身看他:“你不介意她因为神经元过度修复,导致大脑功能性损伤,我可以让她继续。”

神经元过度修复或再生,会让人过度兴奋,消耗大量能量,还将压迫大脑其他组织结构,导致脑压升高,造成功能损伤。

要么形成神经肿瘤,要么变成傻子。

劳博士不会不懂这个道理。

“那就麻烦于教授继续研究怎么减轻药物的副作用。”劳博士没有离开。

他就坐在实验室内,看着于明容接下来的行动。

劳博士是个疑心病极其重的人,于明容不知道是否923所的人操控傀儡师身体而引起了他的注意,她必须尽最大可能不露出任何破绽。

“抽搐在缓解。”旁边的医生道。

于明容回神,看向床上的傀儡师,猜测新药促进她神经元再生修复,也让傀儡师的意识重新占据本体,刚刚那一针减缓神经元生长速度,或许能让923所的那道意识赢得这具身体。

她盯着傀儡师的脸,不知过了多久,对方缓缓睁开眼睛。

有瞬间,于明容心中是忐忑的。

她被关在这小小一块地方太久,既要坚定自己的信念,提防意识受到操控,又要在全是敌人的阵营中控制药物有效,但又不能太有效,还不忘观察周围,试图收集信息。

她在这里是汪洋中的一座孤岛。

傀儡师这具身体内的意识到来,让于明容有那么一刻喘息。

??923所来了。

意味着她的坚持不会白费。

自05离开后,SOMNUS计划一度陷入瓶颈中,于明容所有关于药物的研究都基于05的能力延展开来。虽被关在这里半年多之久,但傀儡师的能力和05太相似,她是自己最好的研究对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