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。”
尾音还没来得及吞下,前方驾驶座的门被拉开。
秦锐利落地上车系好安全带,“先生,可以出发了。”
周璨宇:“嗯。”
透过后视镜,秦锐看见倪思允九分惊恐的眼神,对她笑了笑:“倪小姐,又见面了。”
油门踩下,推背感袭来。
倪思允咬牙,扭头再度看向身旁的人。
周琬竹……
周璨宇……
她为什么早点没反应过来。
原来周璨宇的周,是沪江周氏集团的周。
两辆库里南扬长而去,那两位湿漉漉的名媛依旧互相扶持,恨恨望着车尾灯,气得直跺脚。
一路开到荼苠公馆,周璨宇的家在这里。
大门自动打开,里头出来人迎接,“先生,新到的茶具已经换好了,要为您准备吗?”
周璨宇点头,“为客人准备点夜食茶水。”
人又绕到车另一边,亲自为倪思允拉开车门。
视线对上的那一刻,倪思允下意识闪躲,再度抬头,眼前是两个穿工作服的女人准备伸手扶她。
道了声谢,她跟着周琬竹进到客厅,家里有一只非常漂亮的萨摩耶,看上去非常亲人。
倪思允身上的礼服裙没换,走路略显艰难,狗还十分热情地往她身上扑。
“红豆。”
男人低沉嗓音传来,这狗像是会看人脸色,立马安静下来。
倪思允安然落座后,周璨宇交代秦锐:“我先上去泡茶,你照顾客人。”
说完,倪思允就这样瞧着男人冷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。
因为周琬竹听不懂粤语,秦锐留在这儿算是做个翻译。
她说:“倪小姐,忘了跟你介绍,他叫周璨宇,是我的弟弟。你不用怕他,他其实没有传言那么坏,只是性格冷淡了点。”
周璨宇十五岁回到沪江,大学毕业就进入周氏集团。一路从小职员干到如今的位置,外头人人见了都要喊一声周老板,到现在也不过才28岁。
他研究生时双修国际金融和经济贸易两个专业,一边读书一边管理公司。就这么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,却能镇得住连他父亲都管不下来的一干老人。
外面传什么的都有。
之前外网有张照片传入国内,内容大概是一场拳击比赛,一个东方男人踩在一个白人脸上,手和脸上都是血,神态自若,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。
有人说照片里的男人就是周璨宇,听说他之前在国外是□□头子,手上沾过人命。
倪思允说:“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。”
交流难度太大,倪思允几度要开口讲普通话了,却总是话到嘴边又换了语言。
明嘉沂在一旁跟红豆玩,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红豆,还说今晚要跟小狗睡,被他妈妈敲了脑门。
来来回回没说上几句话,周琬竹的电话响了,面色很沉重的样子。
她抿抿唇,回头看了眼玩得正兴起的明嘉沂。
“知道了,这就回来了。”
收起手机,她跟秦锐说了两句话,然后十分抱歉地看向倪思允。
“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情,得先离开了。一会儿酒店的事情处理好了,秦锐会告诉你的,要是实在没地方去,住在这里也是可以的。反正有任何不便,尽管提就行,他们不敢怠慢你。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她交待完,招呼坐在狗窝里的明嘉沂,“小宝,过来,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小孩玩得正兴头上,突然被打断说要回家,自然是委屈又难过。
看出他不甚乐意的模样,周琬竹耐心地哄:“爸爸给小宝买了好多新玩具等你回去看呢,我们下次再来找红豆玩好不好?”
“小宝乖,跟阿姨再见。”
小孩瘪一张小嘴,眼眶微红看向倪思允,虽然不舍,但还是可怜巴巴挥挥手,“阿姨再见,红豆再见。”
倪思允小叹口气,只觉无力。
看着母子两人前脚刚出门,后脚屋里就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。
跟秦锐简单交谈了两句,男人往倪思允这边来。
他张口说的粤语:“小姐是哪里伤着了?”
她脑子一懵,在看到来人手上拎的医疗箱时,才反应过来这位应该是医生。
“脚,脚崴了。”
医生屈膝查看她的伤势,确认扭伤的位置后,给她贴了张药膏,说半小时就能好。
她乖声叫谢谢。
原只是轻微的扭伤,没想到周璨宇会如此兴师动众,大半夜叫了个医生过来。
目送医生离开后,秦锐不知几时上了楼,这会儿刚从楼上下来。
“倪小姐,先生请您上去喝杯茶。”
她看着秦锐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,总觉得这杯茶不该她喝,于是摇了摇头,“多谢周先生美意,但我不爱喝茶。”
秦锐:“您还是喝一杯的好。”
这话听着别扭,倪思允咀嚼了半天,只品出里面略带威胁的味道。
她哼笑。
喝嘛,有什么大不了。
还能死在这儿不成?
跟着秦锐上到二楼茶室,进门就是一面巨大的屏风。
这屋里味道格外好闻,像是古檀香的味道。
进到这里她才注意到,整套房子的装修十分古朴,大厅里没见到有什么过分奢华的装饰,让人格外舒适。
秦锐悄摸关上门,偌大的茶室便只剩下他俩人。
颀长峻拔的男人身形隐在屏风后,长腿交叠,斜倚着一张古董宝座。
这画面美极了。
倪思允提裙越过屏风,坐到男人对面的位置上。
茶似乎已经煮好了,周璨宇手上忙碌着,她看不懂,但看他动作十分熟稔,顿时感觉穿着俗丽的自己也变得高雅起来。
他沏好一杯茶,端到倪思允面前。
“这茶醒酒的。”他说。
倪思允回一个端庄的笑,才反应过来先前秦锐说的“还是喝一杯的好”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她来时的确被醺得晕乎乎的,身上酒气重,虽然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,却也知道自己是醉了。
不过明明好言相劝的话,怎么从秦锐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。
“倪小姐不是说钟意我,怎么到跟前就不认人了?”
对面突然袭来一句,打得倪思允措手不及。
“我几时说……”
她脑中混乱,耳边却第一时间响起上周在游轮拒绝仇老板时说的:“或许我更中意这艘船的主人。”
喉间一哽。
先前有听说过那艘游轮的主人好像是姓周,可传言说那位粤港富商应该是年近七旬的老人,而且周璨宇是沪江人,更不可能了。
她眉间一跃,拈起杯呷了口茶,不紧不慢道:“?呢回事,周先生找错人了。”
余光瞥见男人手上盘玩着手串,腕上缠了串暗红釉亮的小金刚。
这感觉莫名熟悉。
茶水入口极苦,滚入喉下,又回出甘甜。
倪思允不禁皱了下眉。
不是她喜欢的味道,品茶这种有格调的事情,终究不该是她做的。
放下茶杯,那杯茶便再没动过。
“那大概是误会了。”
男人递眸过来,没再继续这个话题,“酒店的事已经处理好了,待会儿秦锐会送你过去。”
“麻烦你了。”
周璨宇淡淡的:“你是嘉沂的救命恩人,这点小事不算麻烦。”
她抿唇点头,终于说出内心憋了许久的话:“其实……我记得你。”
字句落地,男人心跳猛然抽空一瞬,目光紧锁在她脸上。
她说,她记得。
“那天在游轮上……”想了想觉得这么问不合适,又换了个问法,“ 你在同沈佳莉拍拖吧?”
周璨宇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