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4、牵手(1 / 2)

周身温热得像是要发汗。

郗禾感觉眼睑像是被黏胶粘连在一起,一点点地睁开,视线从模糊到清晰,照出眼前男人清俊的面庞。

谢樾安静地注视着她,见她醒来才弯起眼笑起来,双手紧捂着她的一只手,呼吸清浅得像是风拂过泛黄的书页。

她蓦然恍惚了下。

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被隔开,只有隐约的如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轻声。

室内温暖又静谧,格外适合放空,什么都不想睡一觉。

这令人心安的宁静,让人不忍打破。

郗禾缓慢地注意到紧裹在身上的毛毯,又看到扎在手背上的针连接着旁边衣架上挂着的药瓶,这才知道为什么她这只手一直在泛冷,谢樾又是为什么捧着她的手。

虽然不合时宜,但她突然想到了前世她生病感冒到肺炎,耽误考试的时候。

其实前世对她而言已经宛如记忆里积灰的残页。

可不知道为什么,就像是硌在心底的一块石子,不足以刺痛她,却又难以消失,总会在她觉得幸福的时候闪现出来。

生病显然不会好受。

郗禾也不想耽误考试,可坐在人满为患的注射室里,她的母亲还要一边埋怨她既耽误考试又耽误她的工作,病得不合时宜。

本来能被家人陪着看病是一件温馨的事,可在母亲那嫌弃又烦闷的眼神下,她竟觉得她一个人来打针就够了。

药水顺着透明管汨汨流下,注射进血管里,冰凉得让手发冷。

可那个时候她连这点冷都顾不上,只是低着头,希望不要再听到对她的不满。

她也不是自己想生病的。

可现在却截然不同。

郗禾看着谢樾给她手心下面垫了一个小巧的热水袋,双手又捂着她的手指。

因为方便医生操作,所以她现在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,谢樾只是简单坐在地上。

而点滴已经打了一半。

“有没有好一点?”谢樾伸出手,一边说着“抱歉”,一边用手背撩开她眉间微湿的发丝,贴了贴她的额头。

郗禾缓慢地眨了下眼,开口时声音还有些喑哑:“嗯。”

“我会让谢桓去他该待的地方做几个月的客。”谢樾温和地说,“这件事我来处理,不会让他再打扰到你。”

“做客”这个说法委婉得颇有谢樾的风格。

郗禾听这话不禁笑了起来,因为一般管这叫蹲局子。

“麻烦你了。”她说,“其实也还好,工作没受什么影响。”

谢樾“嗯?”了声,问:“你在替他说话?”

“没有,我只是在和你说。”郗禾摇了摇头,垂着眼睑,看着他贴着她的温热的手,苍白的脸上透出几丝亲昵,呢喃,“我有段时间觉得你有点像我哥哥,所以刚知道谢桓是你堂弟的时候,我还有点羡慕他。”

虽然她没有哥哥。

但可能就是因为她没有,所以谢樾一定程度满足了她对兄长的幻想。

谢樾失笑,摇头说:“我和他不熟。”

“他从小就跟着家里人出了国,圣德也读是分校区,硬算起来我上一次见他都是七岁的事情了。”

郗禾注视着他,头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昏沉了,不过还是记得她在车里看着谢桓刻意挑拨离间时谢樾看他的眼神,确实和看她截然不同。

没有人是不喜欢被偏爱的。

“如果不是谢桓。”她捏了捏有些发痒的鼻子,声音有些闷,“你就不打算和我表白了吗?"

“表白?我以为我已经表白过了。”谢樾一顿,意有所指地捏着她的指尖,笑着说,“只是你一直没有接受,原来是你觉得不算吗?”

郗禾怔了下,看着指尖,记忆蓦然被扯回了天文台的星幕之下,尚是少年的谢樾吻上她的指尖。

如蜻蜓点水,却又格外炙热,无法忽视。

时至今日,她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每一个瞬间。

“可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算很熟!”都禾脖颈通红,也不知被屋里的暖风蒸的还是羞赧,“你………………好吧!”

一个能解除诅咒的真爱之吻下来,她确实不好说什么。

“我那次是没答应,但你就不能再表白一次吗?!”

“当然,我喜欢你。”谢樾毫不犹豫地笑着开口,“我爱你,虽然你都没有答应我的表白,但我顽固不化,一直还在想找机会向你求婚。”

他看着她的从脸颊红到了耳垂,肩膀都拘谨起来,视线刚想挪开,又强迫着自己和他对视。

“我担心我的身份会影响到你的工作,舆论也可能影响你,最重要的是,我在感情方面可能有些愚钝,其实揣测不清你的心意。”

谢樾总是觉得郗未似乎是有意的,但又不确定是不是他的自作多情。

辗转反侧,犹豫再三。

郗禾沉默了好一会儿,看着谢樾垂着眼如等待审判般的模样,在静谧的只能听到呼吸和心跳的客厅里,开口:“你影响不到我的。”

她说得不自在,语气却十分笃定,像是没有困难能拦在面前:“只要我想。”

郗禾这么说着的时候,面上虽然带着病态,可眸光却熠熠生辉??亦如在圣德的时候。

时光仿佛未在她身上留下磨痕。

谢樾只是注视着她,就能一次次地回想起当初心动的瞬间。

“郗禾。”他眉眼中盈满笑意,如同带着几分虔诚,“我永远相信你。”

我要如何能不爱你?

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鸟雀振翅的声音,好像有小鸟急匆匆地为了避雨迅速飞过,停留在窗台上。

干净明亮的演播室内。

“法官判决原则上是遵循先例,如果出现纠纷需要通过上诉法院,最后一步才是最高法院。”郗禾拿着咖啡杯,认真中透着些随意。

她像是在走在时光洪流的岸边,身上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,保持在了她身体最为健康的巅峰时期。

今天并不算是最为正式、肃穆的政府机关采访,但也是政府牵头的偏轻松便民向的普法节目。

郗禾在去年新任总统上任之后被提名,以参议院几乎全票批准成为了联邦最年轻的大法官,环邦时报等等重点报道,网络关注度高到前所未有,堪称轰动全联邦。

岁月如梭,仿佛眨个眼时刻,多年前因容貌被捧上神坛的少女,转身攀登上了最高法院。

在电视报道里,她其实也不小了,可本就看不太出来年龄的脸,在一排几乎五六十多岁的人里简直嫩得和青葱似的。

她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任务,但首席大法官??一个任期比她年龄还长,主持过四任总统就职典礼七十岁老爷子委婉地提醒她可以“适当”地配合法治或者法院的宣传工作。

总统换得格外勤快,可大法官基本是几十年不变的老熟人,在任职过程中,总统和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总会有摩擦。

郗禾作为一个已经习惯于在镜头下露脸的人,不介意在一些不重要的事上配合工作。

更何况是普法工作。

“这个案例我见过类似的,在三年前联邦北部的一个小村庄里,后来上诉法院的克利采法官处理了,还上过新闻。”郗禾突然转头,看向了手侧的一个男律师,问,“你有印象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