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院庄严肃穆。
偌长的白色罗马柱杵立镇在其侧,在宫宇般的建筑面前,人显得格外渺小。
石台阶的一上一下,站着两个人。
女孩穿着件深黑的披风,发丝陷在兜帽里,面对身前朝她递出花束的男人,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。
拒绝对她而言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只是今天,站在她面前的是谢樾的堂弟。
是之前向谢樾提出要求,想让他帮忙从中介绍的人。
谢樾在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,心中升起的竟不是荒谬,而是重石落地般的“果然”感。
是郗禾啊。
原来如此,难怪。
......161.
谢樾看到郗禾迅速注意到他,然后笑着挥起手来,转而对上了谢桓的目光。
刹那间,堂兄弟四目相对。
一字不发,却有种无声的默契感,迅速理解了其中的差错。
谢樾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眸,抬步走向他们,最终停在了禾目光的位置,扬起微笑:“是有点事要和你说,没想到碰到了小桓。”
“他是我的堂弟, 但我想你们已经认识了?”
他说得风轻云淡,像是无论发生了什么,在公众场合都显得毫无龃龉。
谢桓看着他们看似礼貌和睦的氛围,但总能从中看出几分难言的熟稔??旁人或许不易察觉。
谢樾是个事事安排妥当的人,每天的日程表精确到分,几乎不会出现意外,但在刚刚的对话中,却能听出他是在没有提前和郗禾约定的情况下来找她。
而数次拒绝他的郗禾,在看到谢樾来找她的时候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,只是单纯问谢樾为何而来。
“算是在法庭上认识的。”郗禾无奈地笑了笑,也不多说。
谢樾心中自然明白。
他算是最了解郗禾工作情况的人,同样是地区法院,克莱尼奥区的含金量无形中要比其他地方高,郗禾在这里工作而不是前往上诉法院,主要还是因为......她实在太年轻了。
律师、法官如果要升重职,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当权者的心意,借由司法部长、联邦总统的举荐提名,再经由投票来决定。
说来荒谬,即使牵扯到权力斗争,在投票这件事上郗禾都从无败绩。
如果都未按照现在的路平稳地走下去,极有可能成为联邦最年轻的大法官。
“雷昂教授最近整理出了一些旧书,他本来想亲自拿给你,但最近走路不慎腰椎受伤,躺在家里,所以托我来给你。”谢樾说着,将臂弯里的牛皮纸袋递给郗禾。
“雷昂教授这么点小事麻烦你干什么?”禾不可思议地说着,抬手接过纸袋,感受到里面沉甸甸的重量,“你可比我忙。”
“还好。”谢樾笑道,转而看向旁边表情有些阴沉的堂弟,和郗禾道别,“今天家里还有事,就先不打扰你了。”
郗禾见他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,朝她露出了一个“放心吧”的眼神,信赖地笑着说:“好,谢谢。”
谢樾点了点头,温和地和郗禾道过别,侧身平淡地说:“走吧。”
他先一步踏出步子,往路边轿车的方向走去。
谢桓沉下眼,快速地将手中的玫瑰塞到了慌乱的郗禾手中,这才转过身,大步朝谢樾的方向追去,步子里似乎压抑着怒火。
不管是他还是谢樾,都没有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。
两人坐在私家车的后座,任由司机一脚踩下油门发动了车。
“唰??”
前后座之间的遮挡板被贴心地升起,给他们私人谈话留出空间。
可诡异的寂静弥漫在车里。
半晌都没有解除的迹象。
谢桓不知道在咽下去了多少口气之后,转过头看向旁边不知道到底在酝酿什么的谢樾。
谢樾只是安静地垂着眼,像是在深思,白净的脸斯文俊俏,眼镜微微顺着鼻梁滑下一截,露出晦暗难测的眼神。
他鲜少表露出明显的情绪。
可此时,他的手指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,都如同隐晦地在发泄。
“谢樾。”谢桓先开了口,控制过的语气都有些气势汹汹,“是你答应过我,要帮我的。”
谢樾闭了闭眼,眉头蹙起,头控制不住地疼了起来。
这件事确实是他草率了。
偏偏是郗禾。
“唯独她不行。”谢樾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,“你换一个人。"
“为什么?!”谢桓看着他这副不容置喙的模样,心中的火一下子涌了上来,“我又不用继承谢家,就算她家世不够显赫又怎么样呢?”
“那她知道你自顾自地要为了她和家里决裂吗?谢樾掀起眼,直直地对上谢桓的目光,反问,“你们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吧?”
谢桓嗤笑:“迟早会是的!”
“是么。”谢樾言语里不置可否,但神色明显不看好。
他看过太多太多不自量力的,试图撼动郗禾的例子。
铜墙铁壁,坚不可摧之类的形容都被同事拿来调侃她。
“谢樾。”谢桓死死地盯着他,倏地冷下脸,“你究竟是觉得我追不到她,还是你不想我追到她?”
“都有。”谢樾简洁明了地回答。
谢桓一愣,嗤笑了声:“你说我要为了她和谢家决裂,那你呢?”
“你是要像个懦夫一样永远保持着朋友的距离,还是要和你口中‘和家里决裂,抛弃你继承人的身份?”
“无论你选哪个,你凭什么拦着我?!”
“凭我谢家继承人的身份。”谢樾无奈地说,带着无形的压迫,“不要净问些没有意义的问题,谢桓。”
“而且你似乎误解了我。”他眼眸沉静,斟酌字句的模样像是在写演讲稿,“我阻拦你,主要是希望你不要打扰到她。”
“她与你不同,你会影响到她实现目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