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玲积极建议我们去买房,再找人借点,以后两个一起供。但我不想过得如此辛苦,何况也无处可借,最最主要的是,公司承诺了,干满八年时间,就能分得一套一百多平方的房子,既然如此,何必还去做房奴呢?
我们的工资不高,每个月还房贷的话,根本就没有余钱了,就真的要节衣缩食了。但租房子的话,却完全可以过得潇洒。我不想让自己过得太苦,更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。也许想着几十万块的巨款,以我们当时的收入,确实有点可怕,所以她也没有坚持。
如果能够预料未来,当初我真该咬紧牙关,狠狠心就把房子买下了,就算日子再苦,就算吃糠咽菜又如何?
当初买了房子,现在不管怎么说,那也就算百万富翁了。
但世上没有后悔药,当后来我想买房的时候,房子离我已经越来越远,价钱涨得就像春天的山洪水一般,漫过了堤坝,漫过了山野。
后来,为了房子,我们没少吵架,尤其是受了房东的气的时候,她就难免唠叨:我说要买房,你偏说不买!偏不听我的话!有时还气得哭。而我则一言不发,这更令她恼火。
公司失言而肥,宣布因为经济危机,不再兑现分房的承诺后,这恼火达到了顶点,唠叨也达到了顶点,她几乎天天都要诉说,责怪我当初不肯买房。
说句实话,她真不是势利的人,她没要求我一个人买房,她坐享其成,她是愿意吃苦的,愿意跟我一起努力,是我不争气,让她失望了。
而当我不跟她商量就赌气从公司辞职后,她的失望到达了顶点。
这些年为了那套房子,我呆在这个公司,兢兢业业勤勤恳恳,业绩是有目共睹的,当然,公司也算提拔了我,让我从课长、副理一直当到经理。只是这家日本企业,对中国人有种本能的歧视,所以你的能耐再大,贡献再高,工资也不如日藉员工工资的百分之一。如果我愿意,我完全可以弄到钱,买一套房子不成问题,但我从小以诗人自居,诗人的天性,让我无法自污。
“诗诗诗,能当饭吃,还是能当房睡?你写这些东西,还不如别人写YY小说呢,至少还可以卖钱。可你写的东西,谁要看啊?”
当有一天,从她的嘴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,我伤心透了。曾经深爱着我的诗的那个纯真少女,是她吗?曾经读着我的诗,说感动得无以复加,泪流满面的那个女子,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?
我没有发火,没有回言,只是一颗心似乎被浸了水一般,湿透了。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,也许这本就是她的真意,她并不觉得她错了。
是的,她何错之有?她说得没错。我写这些,现在还有人要看吗?诗歌已经死亡,诗人已经没落,谁还要读那些酸不溜秋的东西?是的,我每天除了写一些谁也不要看的废话外,还能做什么?
其实没有什么好伤心的,要做一个诗人,我生错时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