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?”朝云疑惑。
“要是机灵的,早就回去了。”
南北看向窗外,大片的稻田,明天就要到广州了,一片未知。还有,就要见到安培生了。南北想到那坛骨灰,没来由的心下不安起来。
火车叮铃铃的拉铃声,汽笛的鸣叫,南北放下贝雷帽上的纱网,走下火车,站台上人来人往,有情侣相聚,有拖家带口接亲人的,老老少少男男女女,好不热闹,朝云拎着箱子跟在后面,远远望去,皱起眉。
“都发了电报给安老板了,怎么不见人,连个接的人都没有。”
南北也心生纳闷,站台上人走的差不多了,才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胖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,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牌子,“是,是南小姐吗?”
南北点头。
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,我老婆这几天生娃,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。”
“安老板呢?”
小胖子摸着头,一脸的为难,“安老板被金头扣住了。我也是临时受雇,安老板住在宾悦大酒店,我在那里帮工,平时给各房间送个报纸什么的,安老板给钱大方。
前两天安老给了我两块大洋,让我天天到车站来等一个叫南北小姐的,说接到您,就带您去宾悦。”
南北微微有些诧异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我也不知道,我天天来的很早的,每天就这么一趟火车,可偏偏今天我老婆生娃。”
听小胖子的口音不像是广州人,没有说粤语,普通话很标准。
南北看了一眼朝云。
三个人走出火车站,到拐角处,朝云一把掐住小胖子的脖子,“说,你到底是什么人,谁派你来的。”
小胖子大惊失色,显然没想到这看起来时髦又文静的姑娘竟然出手这么狠辣,顿时暗骂自己贪心。
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,“安老板说给您看看,就知道我是他派来的了,我想着您是他未婚妻,不用看什么信物吧。”
小胖子的声音小了下去,一双小眼睛贼溜溜的,南北皱眉接过怀表,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安培生的信物。
再看看眼前这个人,根本不是什么老实人。不免心下惊讶,安培生不是没带人过来,可是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信物托付给这么不靠谱的人呢。
朝云也是疑惑,想说什么,又看了看小胖子没开口,南北却是皱着眉思索摇头,看来安培生是没得选择了,嘱咐的时候很仓促。
之前给他回电报的时候,他只说,被电影公司的人监视起来,恐怕难脱身,却没想到,短短几日,竟发展到这个地步,“你刚才说他是被谁扣住了?”
小胖子害怕的看着南北又看着朝云。
朝云松开了手,可是依然站在他身侧以防他逃跑。
“被金头。金头是我们这个区的地头蛇,跟着龙哥混的。安老板那天急匆匆在走廊上找到我,说要给我报纸钱,拉我进屋就交代了这件事,说是接他未婚妻,还给了我您的照片。”
小胖子从怀里拿出一张南北的电影剧照片,照片里是梳着辫子的冯程程。
“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抓走的?”
“我本来都回去了,想着能有两块大洋这比我卖几天报纸,拉一百个客人的小费还高。
可是我突然想到安老板忘记告诉我是哪天的火车了,就跑回去,然后就看到阿军和阿午他们的人把安老板请上车了,安老板似乎很不情愿,他们还用枪指着他让他上小汽车。我当时吓坏了,本来想着这事就算了。
可两块大洋实在太多了,我怕,我怕那个啥,就来了。”
小胖子说的都没底气了。
“你说的那个阿军阿午的是金头的人?”
“是,谁不知道啊,平时作威作福的,都是他们来收保护费,很厉害的。我们可惹不起。我今天可是冒着很大风险来的。”小胖子严禁还在滴溜溜的转。
南北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洋,“带我们去安老板在宾悦的房间,这个大洋就是你的。”
小胖子立马眼睛晶亮。
广州这边和上海滩大不相同,先不说满大街平仄粤语,这里的人也不像上海那边那么端着,很随性,叫人都是阿什么阿什么的。
这边温度比上海那边偏高,大街上有男子穿着大褂,脖子上一条一指粗的金项链,下胖子说这种人都是地头蛇惹不得,普通人都像他这样的,怂。
南北嘴角拉起嘲讽,这个怂字比喻的很好,只是何止是这里,放眼整个民国,没有混好的不都是这个怂样子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