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试地点设在电影制片厂前门的休息室里,不大不小,弄了一个长条桌子,上面铺着尼龙布,安培生在中间,南北和黎少华分别在两边,面前放着登记后的基本资料,一旁有小弟看着。
南北低头看了一下资料,第一个来报名面试的竟然是个小伙子。这倒是让南北很诧异,自己还以为先来尝试的会是妇女和老人,毕竟这些人能找到工作几率不多,赚的也少。
进门的小伙子是个中等身材,容貌也是中等。穿着一身粗布衣裤,黑发红的皮肤,是个劳动力者。
看了一下资料,果然,是个黄包车夫。
安培生和黎少华都看了一眼南北,似乎很谦让的想让唯一的女士先问,实际上两人是不知道如何面试,到底这面试的内容太过新颖。
南北心领神会。
安培生却笑的狡猾,“ladyfirst”
南北也不客气,“张胜?25岁?”
“是的。”台下的人很紧张。
“不要紧张,家里都有什么人,结婚了吗,有小孩子嘛?”
安培生和黎少华看向南北哭笑不得,面试不是要看表演吗,问这些干嘛?
南北却目不斜视,像是再聊家常。
那个男子也诧异的抬头。
鼻梁很高,还不错。
“有婆娘,也有个娃,三岁的男孩子,很滑头。”似乎每个父亲在谈到自己的孩子时语气和目光都会柔和下来。
“黄包车不好吗,想来当演员。”
那个男人的紧张似乎也缓解了不少,倒是很实在,“不知道啥是表演,看报纸上说这个挣钱容易,孩子大了,需要很多,家里就我一个人挣钱,黄包车是别人的,糊口困难,我婆娘还想着让孩子进学堂。所以。”
他很实在,目的性很强。
“做好了是挣钱,可是却也不容易,也许比你现在还要累,可是一定比现在挣的多。所谓表演就是让你演什么就演什么,演的像我们才录取,明白吗。”
“唱戏那样?俺不会唱戏。”那男人似乎有点着急。
“不是唱戏,就是平常的演戏就行了。”
这时候男人已经不那么紧张了。
安培生这才明白刚才问他家里情况是什么意思,面试的人太紧张,要演也演不好,南北是在引导他,一步步放松下来。
“就演一个你媳妇叫你吃饭的场景吧。”
那男人楞了一下,搓了搓手,半天没动,黎少华都已经快不耐烦了,想出口催促,安培生却制止了他,到底是第一个,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得,要有点耐心。
不过,安培生也心里担忧,恐怕接下来面试的人都是这样,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*在镜头前演戏的样子。这种心情让人很无奈。
南北却是兴致很高,“找不到感觉吗,我和你搭戏好了。张胜吃饭了。”南北声音突然转变有点家庭主妇般的不耐烦。
不知为张胜听到这话就想到自己累的够呛一进门,媳妇叫自己吃饭,叫好几声自己都不动,累的不想说话。
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,“好了好了,累了一天了,你烦不烦啊。”眉头也跟着不耐烦起来。
安培生眉毛一挑,竟然,有戏。
“现在就嫌我烦了,也不知道这一样天天过的什么日子,见不到人不说,娃病了都不知道,饭热了一遍又一遍。”
黎少华看向南北,这可是他第一次听南北说台词,还是随机性的可是却让人画面感一下子起来,不知道镜头前会不会。
这话将张生心里平时委屈沟出来了似的,努力想着自己听到媳妇这话时候的心情,顿时一股酸水涌上头。
“你一天天就知道乌拉乌拉的说,可知道男人在外面当牛做马的样子,跑断了腿,就为那几个铜板,累成狗,你回家就叨叨,看不见我,天天看见我都喝西北风去喽。”
南北也加了戏,“你累累累的,家里有地你不种非要跑什么大城市,现在可好了,家里都被兄嫂占了,大城市有啥啊,有啥啊。呜呜呜呜,宝宝不哭,宝宝不哭。”
南北一边说着一边要哭出来似的哄孩生,虽然全没有小孩的声音加入,可是场面画面感全出来了。
张胜张了张嘴,最后啥都没说熬着头蹲下了。
“不错不错,张胜,演的不错。”黎少华刚才一直处于不看好的状态此时却是高兴,虽然这个汉子演的粗制滥造,也有些生硬,可南北的演技却是入木三分,这就是一个好的对手,对方也能被拉到状态中。
“这就完了?”张胜有些不可思议。
南北在纸上写了什么了,然后抬起头,面色温和,“还不错,可以留下演戏,就算是没台词当群众演员一天也有十五个铜板,如何以后演的越来越好,薪资翻倍。”
那个张胜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置信,手在裤子上摸索,像是有搓不完的汗,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南北被这个汉子逗笑了,“回去吧,你还可以拉车,但是三天后到这里来上班知道吗?”说吧就给春花一个眼神,春花从口袋里拿了十个铜板,“到时候来拿剩下的。”
张胜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铜板,咽了口吐沫,这起案件竟然来得这样容易,春花不耐烦的打发他出去,他才反应过来,千恩万谢的出去了。
安培生找有点看不懂了,“他很一般,怎么就留下了呢,而且刚才本色出演都很一般了,是看他可怜?”
南北看着资料笑着,“天下可怜人可多了,我没有那份闲钱养闲人,不过是第一个还过得去,我总要给外面观望的人看到点甜头才行。
就算他演的不行,一身肌肉,做体力活的,现场搬设备,总不能指望您二位这细皮嫩肉的吧。”